赤色光尘在狭窄的缝隙里缓缓飘落，像一场无声的火雨。
叶无痕贴着岩壁蹲伏，右手掌心微微发烫，指尖还残留着刚才那缕暗炎划过空气时的灼感。他没动，也没抬头看那些悬浮的火种，而是先低头盯了眼自己的左手——噬魂链不知何时已自动缠上小臂，一圈圈收紧，冰凉的链节压着皮肤，隐隐泛出一层霜纹。
“自己会动了？”他低声嘀咕，“以前可没这毛病。”
话音刚落，左臂封印黑纹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他眉头拧紧，立刻将手掌按在胸口，那里，初代神脉碎片正以一种古怪的频率震颤，和远处某种东西遥遥呼应。
不是敌意，也不是攻击，倒像是……认亲。
他冷笑：“我爹妈都死透了，谁跟我八竿子打一血缘？”
嘴上说着，手却没停，迅速引导体内那股炽金色的能量往丹田沉去。刚吞下的朱雀法则碎片还在乱窜，像条刚捞出火堆的蛇，烫得经脉直抽。但他不敢放任，更不敢强行压制，毕竟这玩意儿来路不明，搞不好是哪个老东西设的套，等着他自个儿把自己烧穿。
闭眼，内视。
识海中，吞噬本源静静悬浮，九重漩涡缓缓转动。就在核心处，一点赤焰忽地燃起，不靠任何引子，也不消耗能量，就这么凭空存在。它不动，可周围的漩涡却开始绕着它转，速度越来越快，竟与噬魂链的阴寒之力形成一股循环——热进冷出，阴阳相生。
“有意思。”他睁眼，眸底闪过一丝赤金，“别人练功是打通经脉，我是让它们自己长腿跑起来。”
外头的光尘还在往下飘，越聚越多，空气中那股朱雀气息也越来越浓。普通人吸一口就得肺焦喉裂，他倒是没事，反而觉得体内的躁动被这气息一引，居然稳了些。
“不是毒？”他眯眼，“是钥匙？”
没等细想，头顶岩层又是一阵轻响。不是崩塌，更像是某种机关松动的声音。他抬眼，只见上方一道隐蔽石缝缓缓打开，更多指甲盖大小的火种飘了出来，这次没落地，直接在空中自燃，化作一片流动的赤光，朝着通道深处汇去。
像是被什么东西召唤。
他盯着那股光流看了两秒，忽然抬起右手，食指微屈，心念一动。
一丝火焰从指尖跃出。
不是红，也不是蓝，而是一种带着金边的暗色，安静得不像火，反倒像一缕凝固的光。它刚出现，脚边的岩石就发出“滋”的一声，表面瞬间软化，凹下去一个小坑，紧接着，坑底裂开一道细缝——空间被烧出了口子。
叶无痕眼神一凝。
他见过能融金化铁的火，也见过焚魂灭魄的炎，但能直接蚀穿空间的，还是头一回。
“这不是火。”他收回手指，火焰熄灭，“这是‘意’。”
焚天之意。
念头刚落，体内那股炽金能量突然加速流转，顺着经脉冲向肩颈。他闷哼一声，脖子一僵，差点栽倒。噬魂链立刻反应，寒气暴涌，顺着血脉逆流而上，硬生生把那股热劲压了回去。
“好家伙，给点阳光就开屏，给点火星就想炸山？”
他喘了口气，抬手就把噬魂链解下来，反手缠住右臂，从手腕一路绑到肘部，彻底封住掌心几处关键穴道。链节扣紧的瞬间，体内那股躁动总算消停了。
“关你禁闭。”
正说着，左臂黑纹又是一烫，比之前更烈，像是有人拿烙铁贴在皮上。他猛地掀开衣袖，发现那道封印边缘竟浮起一层极淡的赤金光晕，正随着胸腔里的震动一下一下地明灭。
“你俩跳双人舞呢？”他盯着那光晕，“一个在胳膊上闪，一个在胸口震，合着我是个共鸣箱？”
话没说完，通道尽头突然传来一声鸣叫。
清亮，悠远，穿透层层岩壁直钻进脑子里，像一把梳子从天灵盖梳到尾椎骨，整个人都被刮得一激灵。
凤唳。
但不是攻击，也不是警告，倒像是……苏醒前的第一声呼吸。
整个通道都静了。连那些飘浮的火种都停在半空，不再移动。岩壁上的黑色符文网络黯淡了一瞬，仿佛也被震慑。
叶无痕没动，甚至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他知道，有些声音不能回应，一应，就成了叩门的仆役。
他缓缓坐了下来，盘膝靠壁，双目闭合。
吞噬本源在识海全速运转，构筑屏障。同时，他默念初代神脉残音——那是千年前的记忆碎片，一段不成调的古老吟诵，像摇篮曲，又像镇魂咒。
体内的争斗渐渐平息。
黑纹的灼热退去，神脉碎片的震动也慢了下来。就在他以为一切稳定时，噬魂链突然自行滑动，从右臂移回左臂，缠绕着封印黑纹，一圈接一圈，最终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冰纹，牢牢锁住那片皮肤。
他睁开眼，眸底掠过一瞬赤金漩涡。
“焚天之形……”他低声说，“已经露头了。”
没再多言，他撑地起身，侧身挤进最后一段通道。
空间更窄，肩膀几乎卡在岩壁之间，每前进一步都要用力蹭过去。滚烫的石面贴着脸颊，呼出的气都被烤成白雾，又立刻蒸发。前方光线依旧昏暗，但那股朱雀气息越来越清晰，混着地底深处传来的脉动，三息一次，稳得像心跳。
爬了约莫十几丈，前方豁然一松。
通道终于到了尽头。
他单膝跪地，一手撑在焦黑岩面上，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片向下倾斜的深坑，岩壁布满交错的黑色符文，密不透风，像一张收拢的网。而在坑底中央，一团暗红色的光晕正缓缓搏动，每一次闪烁，都让整座火山跟着震一下。
就是这里了。
他刚想动，左手突然一麻。
低头一看，指尖有一道极细的红线，正从皮肤下慢慢褪去，像是被什么抽走了痕迹。
他怔了怔。
随即冷笑：“原来不是陷阱漏了风，是你们想让我吞。”
他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烬，正要迈步下行，脚下却猛地一滑。
不是火石，也不是碎岩。
而是一滴水。
他低头，看见一滴透明液体正从上方岩缝渗出，落在脚边，发出轻微的“啪”声。
奇怪的是，它没蒸发，也没被高温烤干，反而在地面滚了滚，留下一道湿痕。
他蹲下，伸手沾了点。
指尖触感冰凉，带着一丝极淡的腥气。
他皱眉。
在这座能把钢铁熔成浆的火山深处，哪来的水？
而且……这味道，怎么有点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