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深处那缕本源之力的回应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掐断。叶无痕睁眼的瞬间，头顶雷云猛然塌陷，紫电如龙蛇狂舞，撕裂天幕，凝聚成一只巨掌，五指张开，朝他当头压下。
他左瞳猩红一闪，本源之瞳立刻运转，九重漩涡在眼底飞速旋转。可就在吞噬之力探出的刹那，经脉中竟泛起一股阴冷阻力，仿佛体内有无数细针逆向穿刺，逼得他不得不收回力量。
那巨掌并未直接落下，而是悬停半空，掌心缓缓睁开一只竖立的眼球——漆黑如渊，虹膜上浮现出层层符文，每一道都带着扭曲法则的波动。
“你来得比预计早。”叶无痕低语，右手紧握噬魂链，链条微微震颤，却未能发出往常的共鸣。
眼球转动，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自雷云深处传来，不似人声，更像是千万种语言叠加后的回响：“这不是我来，而是你早已踏入我的劫中。”
话音未落，第九道天雷骤然劈下，不再是纯粹的紫色，而是混杂着灰黑雾气，如同活物般缠绕住他的四肢。叶无痕猛地咬牙，强行催动本源之瞳，试图将这股能量吞噬转化。可那雷光入体后，竟自行构筑出一道封印纹路，顺着经脉蔓延，封锁了三处主源窍。
他闷哼一声，膝盖微弯，却未跪倒。玄色劲装被雷火烧出数道裂口，肩胛处旧伤崩裂，渗出的血滴刚离皮肤就被蒸发成淡红雾气。
“原来如此。”他抬头，眼中寒芒暴涨，“你不是要借雷劫杀我……你是要用它困住我。”
那眼球缓缓闭合，再睁开时，瞳孔已化作一枚齿轮形状的印记。雷云翻滚间，一道身影从巨掌之后走出——并非实体，而是一道由黑雾凝成的人形轮廓，十二臂虚影环绕其后，每一臂都握着不同形态的武器残片。
域外魔主并未靠近，只是抬手一指，那被封印的雷光骤然收紧。叶无痕全身骨骼发出细微爆响，仿佛有无形巨力正从内部挤压他的脏腑。
“吞噬者，你以为自己是变数？”魔主的声音更加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可你从未想过，为何偏偏是你重生？为何偏偏是你觉醒本源？这一切，都是为了此刻。”
叶无痕嘴角溢血，却冷笑出声：“所以……你是等这一天？”
“不止是我。”魔主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北方荒原深处，“萧红绫带走的面具，本就是我留在心魔之主神魂中的引子。她走的每一步，都在推动这场劫局。”
叶无痕瞳孔骤缩。
他想起她递出面具时的眼神，想起那抹缠绕其上的灰黑丝线。原来不是心魔残留，而是魔主早就埋下的因果锚点！
“你利用她……也利用我。”他一字一顿，体内本源之力疯狂冲撞封印，却被那雷劫中的诡异法则一次次压制。
“不是利用。”魔主摇头，“是成全。若非你心中尚存执念，我又怎能借此破开天道屏障？你的吞噬之力，本就是上三重位面的钥匙。而你的情绪波动，正是开启它的咒言。”
话音落下，整片雷云开始旋转，形成巨大的漏斗状漩涡。中心处，一道裂缝缓缓裂开，隐约可见其中漂浮着一口青铜古钟的虚影——钟身布满裂痕，却仍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熵寂之钟！
叶无痕认得它。那是他曾以本源之力轰出裂痕的存在，号称能吞噬法则的至凶之器。如今它虽未真身降临，仅凭投影便已让天地失衡。
“你想附体重生。”他终于明白，“但这具身体……你进不来。”
魔主轻笑：“我不必进来。只要你还在挣扎，还在愤怒，还在牵挂……你的神魂就会持续波动。而每一次波动，都会让这口钟多震一次。等到第九响，你的意识将彻底崩解，剩下的躯壳，自然会接纳新的主人。”
说罢，他猛然挥手。
整片雷云轰然炸响，第一道钟声自裂缝中传出，不入耳，直击神魂。叶无痕脑中剧痛，识海翻腾，前世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浮现——母亲临终前的手、苏璃月第一次对他微笑的模样、萧红绫在火光中转身离去的背影……
这些画面本该温暖，此刻却被染上冰冷的灰调，像被人用墨汁涂抹过的画卷。
第二声钟响接踵而至。
他左手猛地抽搐，噬魂链自行绷直，竟反向勒住他的手腕。第三声响起时，祖龙虚影自头顶浮现，还未展开守护姿态，就被一道黑雷贯穿，哀鸣一声消散于空中。
第四声。
他双膝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重重跪地，指尖插入石台缝隙，指甲崩裂也不觉痛。
第五声。
眼角渗出血丝，本源之瞳的九重漩涡竟开始倒转，吞噬之力不再受控，反而向外泄露，被那雷劫尽数吸走。
第六声。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意识开始模糊。可就在即将沉沦之际，一道微弱的感应自远方掠过——极轻，极细，像是有人轻轻拨动了一根琴弦。
轮回镜的气息！
有人正在靠近雷劫核心！
第七声钟响逼近，叶无痕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右手猛然扯断噬魂链的一环，将断裂处抵在眉心。天魔残魂的怨念顺着伤口涌入识海，带来短暂的刺痛清醒。
他睁开眼，盯着那高悬于雷云之上的魔主投影，声音沙哑却坚定：“你说我注定崩解……可你忘了——”
第八声轰然炸响。
他的话语几乎被碾碎，却仍挤出最后几个字：“……吞噬者，从不怕失去。”
就在第九声即将降临的刹那，南方天际一道银光破空而来，速度快得撕裂云层。那是一面古镜的虚影，镜面流转着七彩光晕，照向雷劫中心。
魔主眉头首次皱起。
那银光未至，已有无形波动扫过全场，竟让熵寂之钟的虚影晃动了一下。
叶无痕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心头一震。
苏璃月来了。
可他来不及欣喜，因为就在那银光触及雷网的瞬间，魔主冷笑一声，抬手打出一道符印。整个雷劫结构骤然变化，原本镇压他的紫黑雷光猛然转向，全部汇聚于镜影前方，硬生生将其拦下。
“你救不了他。”魔主俯视下方跪地的身影，“这一劫，早在他重生那一刻就已注定。”
叶无痕伏在地上，呼吸沉重，额头抵着滚烫的石台。他能感觉到苏璃月的力量在外界冲击雷壁，也能听到她焦急的呼喊穿过雷鸣传来。
但他无法回应。
噬魂链断裂的那一环静静躺在他掌心，沾着血，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