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掌心的星辉尚未散去，那道焦痕边缘泛着微弱光晕，像是被烙进皮肉深处的符纹。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将五指缓缓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股灼意从掌心直冲识海，混沌印记随之震颤，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
他盘膝坐下，脊背挺直如剑，左手按在裂隙边缘的黑石上，右手缠绕噬魂链一圈又一圈，直至链条嵌入臂膀，留下几道深红压痕。五种法则在他体内奔涌——杀戮的暴戾、冰魄的寒意、时空的扭曲、吞噬的虚无、魔血的躁动，彼此冲撞，经脉寸寸崩裂，骨骼发出细微的晶化声响。
一缕血从鼻腔滑落，在唇角凝成暗红。
他未擦，只是闭眼，本源之瞳在识海中全然开启。视野里，五股能量如狂龙乱舞，撕扯着他的根基。但他看穿了它们的本质——不是冲突，而是失序。只要找到交汇点，便能归一。
萧红绫留下的那道烙印，在此刻成了锚。
他以神念牵引那丝星辉，将其投入五法交汇之处。刹那间，混沌印记自主运转，九重漩涡在瞳底无声旋转，剥离杂质，压缩能量，如同巨口吞纳风暴。体表开始浮现出半透明的晶体纹路，自肩胛蔓延至胸口，再沿手臂延伸，每一道都闪烁着不稳定的幽光。
呼吸之间，空间涟漪自他周身扩散，地面龟裂处竟有细小黑洞浮现，随即湮灭。
混沌形态，成。
苏璃月靠在残碑旁，指尖微微发抖。她看着叶无痕，忽然察觉怀中傀儡兔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虽未睁眼，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她没出声，只将兔身抱得更紧了些。
叶无痕睁开眼，眸色已变。不再是纯粹的黑，也不是猩红，而是混杂着灰、银、暗金的混沌之色，仿佛容纳了无数破碎世界的倒影。他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一道漆黑漩涡缓缓成型——那是吞噬法则的极致凝聚，可吞天地，亦可吞命。
他望向深渊裂隙深处。
那里，一具残破头颅静静悬浮，双目紧闭，面容枯槁，却仍透出不属于此界的威压。那是魔帝残躯仅存的意识核心，曾试图夺舍，也曾低语蛊惑，如今却被封印于此，等待终结。
叶无痕并指为引，声音低哑：“来。”
话音落下，那头颅猛然一震，双眼骤然睁开，瞳孔竟是倒竖的三角形，漆黑如渊。一股无形音波轰然爆发，直击识海——
“你不过蝼蚁，妄图吞我？我乃不灭之始，是你们这方天地都不敢直呼其名的存在！”
声音如铁锥刺脑，常人听之一瞬便会神魂溃散。但叶无痕不动，混沌瞳力高速旋转，将那音波拆解为最原始的震荡频率，反向注入对方意识之中。
头颅剧烈抽搐，五官扭曲，似在承受无法言说的痛楚。
“你说你是始？”叶无痕站起身，一步踏出，脚下地面瞬间塌陷，“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终。”
他左手猛地一抓，吞噬之力轰然释放。那头颅被无形巨力拉扯，挣脱封印锁链，直飞而来，撞入他胸前的混沌漩涡之中。
下一瞬，叶无痕双目翻白，识海剧震。
头颅的意识并未屈服，反而在识海中炸开一片黑暗领域，无数嘶吼回荡：“你以为你能掌控？你不过是容器！和她一样，都是钥匙的宿主！”
叶无痕咬牙，任由那声音侵蚀神识。他知道，若强行压制，只会激发更强反抗。于是他主动引爆一段记忆——百年前，他在炼魂狱中被锁链贯穿四肢，每日子时，叶南天持扇划开血脉，抽取金色血液的画面，清晰重现。
那是他最深的痛，也是最强的诱饵。
果然，头颅感应到那熟悉的气息，立刻调动全部防御，神念凝聚成屏障，欲阻隔这段记忆入侵。
就是现在！
叶无痕眼中混沌骤缩，九重瞳漩猛然合拢，化作一个极小的黑洞，位于眉心正中。吞噬之力不再外放，而是向内坍缩，将整个头颅意识包裹其中，层层碾压，分解，剥离。
“不——！”头颅发出最后一声咆哮，随即彻底瓦解，化作一道纯粹的黑色法则流，顺着经脉涌入丹田。
叶无痕身体一僵，随即跪倒在地，双手撑地，指缝间渗出鲜血。晶体纹路在他皮肤上游走，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炸裂。混沌之力尚未驯服，在体内横冲直撞，五脏六腑皆在震颤。
他喘息粗重，额角青筋跳动。
片刻后，气血渐稳，他缓缓抬头，瞳色恢复常态，唯有发梢凝结的冰晶仍未融化，随风轻颤。
“结束了？”苏璃月轻声问。
叶无痕没回答，而是转向她，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傀儡兔上。那兔子依旧闭眼静卧，可就在他注视的一瞬，兔耳微微一颤。
几乎同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心跳。
咚。
低沉，缓慢，却无比清晰。
叶无痕眼神一凝。
那声音……不像是来自深渊，更像是从大地血脉中传出，带着某种古老的节律。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又望向苏璃月。
她也察觉了异样，手指不自觉地抚过兔身背部一道隐秘的接缝。那缝隙极细，若非长久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第二声心跳响起。
咚。
这一次，傀儡兔的眼睑微微抽动，内部机括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声。
叶无痕缓缓站起，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那傀儡兔平视。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兔耳时，第三声心跳落下。
咚。
三声之后，间隔三息，第四声再度响起。
完全同步。
他收回手，声音低沉：“它……是不是从来就不是普通的傀儡？”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面裂痕中，那沉闷的心跳再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