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正与黑影低声交谈。那矮小男人正是瑞丰绸庄的掌柜赵三，此刻他双手交叠，指节发白，额角渗着细汗，连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松散。他时不时抬头望向窗外，眼神中透着焦灼与犹豫。
“货都准备好了，只要您那边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可以脱离联盟。”赵三声音压得极低，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扎进苏云裳的耳中。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那是即将背叛却自以为能全身而退的狂热。
黑影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轻蔑：“很好。沈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们只管按计划行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三日后，户部将发布新令，所有脱离联盟的商户，可优先获得官营丝绸配额，且免征‘行商附加税’。”
苏云裳在窗外听得心头一震——沈之遥竟已动用官府权力，以政令为饵，公然分化联盟。这已不是商战，而是政争。她指尖微微发颤，却强自克制，只将指甲更深地嵌入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赵三面露犹疑，声音微微发颤，“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苏云裳也不是好对付的。她手段利落，心思缜密，若被她察觉……我这铺子，三代基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哼！”黑影陡然冷哼，语气凌厉如刀，“有沈大人撑腰，你们还怕什么？苏云裳不过是个女子，再能干，也挡不住大势所趋。只要联盟一瓦解，她便是孤家寡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他顿了顿，语气转冷，带着蛊惑的意味，“况且，她那些‘规矩’，压得你们喘不过气来吧？不准囤积、不准压价、不准私下交易……她口口声声说为你们好，可谁真正得了实惠？你看看你，每月利润被抽走一成，还要听她训话，像不像个学徒？”
赵三低头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杯中茶水早已凉透，泛着一层油光。他喉头滚动，似在权衡利弊。片刻后，他终于咬牙道：“好，我……我听您的。只求事成之后，沈大人莫要食言，那批江南头等苏缎，务必给我留三匹。”
“放心。”黑影嘴角微扬，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质令牌，递了过去，“这是信物，凭此可直接面见沈大人的心腹。明日午时，去西市‘悦来客栈’二楼雅间，自有人与你接洽。”
赵三颤抖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块令牌，仿佛它是一件无比珍贵且易碎的宝物一般。他的指尖微微颤动着，仿佛无法承受这小小的令牌所带来的重量。
赵三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内心的紧张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手愈发不听使唤。他匆匆忙忙地将将其迅速藏入贴身衣袋，动作慌乱，甚至碰倒了茶杯。黑影皱了皱眉，冷声道：“稳重些，别坏了大事。”说罢，转身从后门离去，身影如烟，转瞬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