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力包裹着穿梭舰,并非进行常规的空间跳跃,而是以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修正”,将漫长的归途压缩于一步之间。前一瞬尚在柯伊伯带外围,下一刹那,那颗熟悉的蔚蓝色星球,便已静谧地悬于舷窗之外,仿佛万年时光未曾在其容颜上留下过多刻痕。
顾离收敛起那足以动荡星海的磅礴气息,仅余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如同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改天换地的伟力。他牵着白小小的手,一步踏出,便已置身于地球大气层边缘的虚空中。苏沐雨紧随其后,望着下方那片魂牵梦绕的故土,心潮澎湃,却又因自身复杂的经历与身份而五味杂陈。
几乎在他们现身的同时,一道略显仓促、甚至带着几分惶恐与谄媚的流光,自华夏某处灵秀不再的深山急射而出,停在顾离前方,显露出一位身着古朴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他周身气息晦涩,赫然是一位的仙境修士,只是仙元虚浮,根基不稳,带着一种长期在贫瘠环境中挣扎求存的孱弱感。
“晚辈……晚辈李清风,恭迎前辈法驾降临蓝星!”老者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在顾离那深不可测、仿佛直面宇宙本源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这万年苦修得来的仙境修为,渺小得如同尘埃。
顾离目光淡漠地扫过李清风,瞬间便将其底细洞悉无遗。“依靠残存洞府资源与自身毅力,在灵气荒漠中苦熬万年,勉强踏入仙境,道途已断,万载不得寸进。”
李清风身子伏得更低,连忙道:“前辈明鉴!晚辈确是侥幸,……唉,蓝星灵气被莫名抹除,道途断绝,我等如同无根浮萍,实是……苦不堪言!” 他话语中半是诉苦,半是期盼,希冀这位难以想象的大能能够带来转机。
顾离未置可否,他的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水银,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蓝星。万载变迁,世事沉浮,无数信息瞬间涌入他的感知,被他梳理、解析。
他“看到”了苏家。并未如最坏预料那般彻底湮灭。万年前囚笼落下,灵气骤失,修仙文明遭遇灭顶之灾。但以苏家为首的少数几个底蕴深厚的势力,凭借秘宝、残阵或是偶然寻得的破碎秘境,如同狡兔三窟,提前将部分核心族人与火种转移、封存,陷入了漫长的“沉眠”或是在极度艰难的环境中缓慢消耗着库存资源,这才得以苟延残喘,延续至今。只是万年时光流逝,资源几近枯竭,苏家如今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族中最强者不过化神,且寿元将尽。当年苏沐雨毅然搭乘那艘偶然经过、敢于冒险进入太阳系废弃星域的“观察号”商船离开,正是苏家为了寻找一线生机,所做的最后一次、也是最为冒险的尝试。
同时,顾离的神识也掠过身旁的苏沐雨。关于她的一切,包括她当年如何隐瞒身份登上“观察号”,如何在星际漂泊中意外被高等文明(观察者)打上标记,以及她灵魂深处那道隐晦的“观察者印记”与回归蓝星后产生的微妙共鸣……所有这些信息碎片,都在顾离的混沌感知中清晰浮现。他洞悉了她所有的秘密,包括她为何在“远星号”上,以及她身上那份与蓝星苏家割舍不断的羁绊。他之前未点破,只因无关紧要。如今归来,这一切不过是故土画卷上已然明晰的一笔。
他也“看到”了如今蓝星的现状。科技文明占据了主导,但整个星球的能量背景是一片“死寂”的荒漠,缺乏能让修行者茁壮成长的活性灵气。曾经的洞天福地化为凡土,道统几乎断绝,只留下残缺的典籍和模糊的传说。
“灵气……”顾离低声自语。这对他而言,并非难题。所谓的灵气,不过是宇宙本源能量在此方天地的活性显化,被“净化序列”以高等规则手段禁锢、抽离。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精纯至极、仿佛蕴含着天地未开时所有可能的 混沌本源之气 自他指尖逸散而出。
“吾以混沌之名,敕令:此界灵机,复苏。”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种作用于规则本源层面的、润物细无声的 修正 与 唤醒。
那缕混沌本源之气融入虚空,仿佛一颗投入亘古干涸河床的源头活水。刹那间,整个地球的底层规则发出了无声的欢鸣!那些禁锢了此界万年、由“净化序列”设下的无形枷锁,在凌驾于其上的混沌意志权柄面前,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嗡——”
天地间,一种本质的变化悄然发生。
昆仑、蓬莱、泰山……昔日灵脉汇聚之地,地脉深处率先传来悸动,沉寂万载的灵机开始重新奔涌,一丝丝、一缕缕纯净而浓郁的天地灵气,如同春回大地,顽强地从四面八方渗透出来,迅速弥漫开来!
江河湖海、森林原野,乃至繁华都市的上空,都开始有稀薄的灵气汇聚。空气不再沉闷死寂,变得清新而充满活力,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感觉通体舒泰,仿佛沉疴尽去。
全球范围内的动植物产生了最直接的反应。枯木逢春,百花竞放,野兽嘶吼中多了几分灵性。所有体内尚存一丝气感,或修炼过粗浅法门的人类,都在这一刻心神震动,感觉那禁锢了他们万年、坚不可摧的修为壁垒,竟然出现了清晰的松动迹象!
“这……这是?!灵……灵气!灵气复苏了?!!” 李清风猛地抬起头,老脸之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狂喜,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那久违的、而且远比万年前更加精纯浓郁的灵气,停滞万年的仙元竟开始活泼地自行运转!他看向顾离的眼神,充满了无以复加的敬畏,这简直是……创世之神的手段!
苏沐雨感受着故乡重新焕发的磅礴生机,眼眶瞬间湿润,心中对顾离的感激达到了顶点。同时,她也清晰地感觉到,灵魂深处那道来自“观察者”的印记,在天地灵气复苏的冲刷下,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但也更加……不安。
白小小皱了皱小鼻子,点点头:“嗯,现在好闻多了,之前像放坏了的点心。”
顾离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向激动得难以自抑的李清风,淡淡开口:“你既已仙境,可知仙境之后,路在何方?”
李清风闻言,立刻收敛心神,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前辈,晚辈蹉跎万年,偶得一些上古残缺传承,只知仙境之上,似乎还有更为广阔的天地,但具体为何,实在……实在不知,恳请前辈解惑!”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指引。
顾离目光悠远,如同在阐述宇宙的基本法则,声音平静却直抵道心:
“仙境之后是金仙境,需以自身所掌法则为核心,于体内开辟、构建独属于自身的规则领域。领域之内,自身规则暂时覆盖外界天地规则,我即法则。你如今仙元虚浮,便是未能真正构建自身领域,空有境界而无实质。”
“仙王境,规则领域趋于圆满,化作不灭王座,初步触及时空与因果之妙,一念可生灭星辰,在其王座笼罩范围内,几近全知全能。”
“仙君境,自身大道近乎圆满,开始将自身规则与无尽混沌海共鸣,初步超脱单个宇宙之限制,能投射力量、播种规则于其他泡沫宇宙,其存在本身,即为一种宇宙级现象。”
(这里补充一下,后续还有境界,以及表现,只不过现在提出为时过早)
顾离每说出一境,李清风脸上的震撼便加深一分,到最后,已是心神摇曳,呆立当场,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天彻地、无穷无尽的浩瀚道途!他这才明白,自己这所谓的仙境,在真正的大道面前,不过是起步!而眼前这位前辈……
“多谢前辈传道之恩!” 李清风五体投地,行了一个最隆重的大礼。这几句话,为他指明了万年来迷茫的前路,恩同再造。
“起来吧。”顾离淡然道,“蓝星灵气已复,道途重开。你好自为之。” 对此人,他并无恶感,一个在绝境中挣扎求存万年的修士,其毅力本身便值得一丝认可。
“是!晚辈定当守护蓝星,不负前辈恩泽!” 李清风连忙表态,心中已将顾离奉若神明。
顾离不再多言,目光转向苏沐雨,其中蕴含的深意让她瞬间明悟——主人早已洞悉一切。
“带路,去苏家。”
苏沐雨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恭敬应道:“是,主人!”
顾离牵着白小小,一步踏出,便带着苏沐雨消失在原地。
李清风独自站在原地,感受着天地间澎湃的灵气,回味着那浩瀚的境界体系,恍如隔世。他知道,蓝星,乃至整个太阳系的命运,从此刻起,已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