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远去,雨水击打在门框发出嘈杂的噼啪声音。
梵音烦躁地转动几次,眼皮下的眼球,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温暖的黄色灯光漫过眼底,模糊的视线越来越清晰,陌生的房间让她分不清自己在哪。
她拧着眉,从床上坐起,牵扯到红肿破皮的嘴角时,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伸手抚上唇,脑海浮现昨晚的场景。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控制钟离风华,让他杀了自己。
难不成?
她拧紧的眉头,更紧了,难不成是因为世界缝隙的原因?
可世界缝隙不是那个无脸男孩吗?怎么会?
她的思绪乱了,没有想明白。
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门口,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先生小姐在餐厅等你。”女佣穿着熨帖的深色制服,声音带着疏离,手里还捧着一套同款制服。
她推门走进来,将制服轻轻放在床尾,目光淡淡扫过床上神色凝重的人,“先生说,由奥琳娜小姐决定。”
留下这句话便转身带上门,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室沉默,和床上那套深色制服。
梵音看着制服,她知道钟离风华的想法。
他要她成为他们呼来喝去的女佣,奴隶。
沉思了片刻,她摸摸耳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这个芯片没有那么紧了,不是死死扒在她的肉和筋上。
她在周围扫了一圈,发现只有这套衣服,目光在床尾那套制服上停留了会,终究还是掀开被子起身。
冰凉的布料裹上身时,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束缚感。
走到门口,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沿途没有遇到其他佣人,安静得诡异。
餐厅在五层,她抬眼瞥见电梯面板上跳动的“4”字,犹豫几秒,终究放弃了乘坐电梯,转身走向楼梯间。
木质楼梯扶手带着微凉的触感,她拾级而上,脚步放得极轻。
转过拐角,五层的走廊豁然眼前,远远便看见餐厅那扇虚掩的门,暖黄的光线从缝隙中溢出。
慢步走到门口,餐厅并没有什么说话声,只有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
她顿了顿,伸手推开了虚掩的门。
入眼的便是正对她坐着的钟离风华,他眼睛都没抬,矜贵优雅地垂着眼。
目光落在身旁的奥琳娜身上,指尖转动着银质刀叉,姿态慵懒。
唯有唇上那片明显的红肿,破坏了这份禁欲疏离的气质,透着几分暧昧的凌乱,看着有点刺眼,又有点诡异。
奥琳娜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色礼裙,手里捧着小巧的骨瓷杯,听到门的声音,她抬眼瞥见门口的梵音。
眼睛漫上喜悦,软软的声音很甜,“你醒啦?”
梵音移开看钟离风华的视线,落到奥琳娜脸上,看她那副纯真天真的模样,跟想象的其实差不多。
奥琳娜起身,拉着裙摆想走过来。
“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帮奥琳娜小姐倒酒。”钟离风华低沉讽刺的声音响起。
他漆黑的眼眸落在梵音身上,没有温度,像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目光扫过她身上紧绷的深色制服,又落回她苍白的脸上,这个颜色并不适合她。
他脑子第一时间出现这句话。
奥琳娜闻声,顿住了脚步,脸上的喜悦瞬间淡了些,指尖攥着裙摆。
她是在亚希伯恩手心中长大的,哪怕都见过几次语气凶恶的钟离风华,还是不适应。
一时间有些无措,也有点委屈,酸涩感袭上鼻头。
梵音没动,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也感觉到奥琳娜像是要哭了。
“怎么?没听见?”钟离风华的声音冷了几分,指尖停止转动刀叉,银质刀叉与瓷盘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摆架子?”
梵音: “……”
这句话很刺耳,但对于梵音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钟离风华: “…………”
他盯着梵音那副云淡风轻,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气炸了。
额头爆出几根青筋,连带着眼底的寒意都重了几分。
“没……没事。”奥琳娜吸吸鼻子,声音带着脆脆的颤意。怯生生地看向钟离风华,“不用了,我不喝酒的。”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埋得更低了,眉眼间的柔弱与脆弱,格外惹人怜爱。
钟离风华移眸看向她,眼底翻涌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虽未完全熄灭,却终究淡了几分。
只是那寒意依旧未消,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不耐,“不喝就不喝,慌什么。”
奥琳娜身子一僵,像是没料到他会这般说话,小心翼翼地抬眼,眼底的水光还未散去,“我……我吃饱了,我想回去了。”
她指尖攥着裙摆的力道松了些,垂着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蝶翼般脆弱。
奥琳娜就像不谙世事的公主,她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美好,会让人觉得,原来世界真的有像天使的人。
可以说亚希伯恩保护得好,也可以说,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可以放在她身上。
钟离风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的戾气又淡了几分,“嗯。”
奥琳娜听到了,也轻轻嗯了一声,提起精致的白色裙摆,步履轻盈地朝外走去。
当她路过梵音时,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才继续向前,没有停留,也没有言语。
一股清甜馥郁的香气随着她的经过萦绕在梵音鼻尖,与这餐厅里冰冷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梵音低垂着眼,在钟离风华那冷厉的目光注视下,干脆利落地转身,沉默地跟随着奥琳娜离开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