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营地这边人就动了起来。
刘光洪第一个爬起来,把大伙儿挨个踹醒:“都别赖着了,五点了。”
宁伟翻了个身,嘟囔:“这才几点啊……”话没说完就被宁强一巴掌拍在脸上:“还睡,大家都起来了,今天兔子都归别人了!”
人都凑齐了,站在空地上哈着白气。刘光洪扫了一圈,看谁眼神发飘就点名:“周启阳,昨晚说好早起的,现在困了?”
周启阳揉着眼睛:“不困不困,就是冷得有点睁不开眼。”
“冷也得练。”刘光洪往地上一指,“今天先走五十步,谁踩出声音,中午不许吃肉。”
刘光天站出来,脚尖先落地,整个人像猫似的往前挪。雪面只留下浅浅一道印。
刘光福接着讲:“雪底下有硬层,踩实了才不会塌。你们之前一脚下去整个陷进去,动静能不大吗?”
康小九撇嘴:“三哥,至于这么较真?咱们又不是去打仗。”
钟跃民却已经跟着练上了:“别说废话,你昨天放那一枪差点把猎物全吓跑,现在知道啥叫规矩了吧?”
一个个排着队试。袁军走得像踩地雷,一步一晃,直接把雪踩穿,咔嚓一声,引得大家哄笑。
郑桐倒是小心,可太慢了,走两步停一下,跟老太太过马路似的。
刘光洪也不急,一个一个调。手把手教李奎勇怎么压低身子,提醒宁伟别甩胳膊。
练到第十个人的时候,队伍终于能连着走完五十步不出大响动。
“行了。”刘光洪点头,“今天目标不是打多少,是学会盯痕迹。谁发现线索,谁中午多吃一块肉。”
队伍重新进林子,这回走法变了。不再是乱糟糟一团,而是三人一组,前后拉开距离,侧翼有人警戒。
风从北边来,刘光洪带着前导组走在下风口,避免气味惊扰动物。
走到昨天那片斜坡,刘光福忽然蹲下:“这儿有新脚印。”
刘光天也凑过来:“三趾,间距短,应该是兔子。”
“不止。”刘光洪指着旁边一丛枯草,“草叶断口新鲜,啃过不久。”
他伸手拨开积雪,底下露出几粒黑豆似的小粪球,“兔粪,温的。”
康小九乐了:“好家伙,这都能看出来?”
“你要是天天在山里转,闭着眼都能闻出来。”刘光福收手站起来。
继续往前,地形开始变化。一片洼地被几棵歪脖子树围着,雪化得快,地面露着黑土。
刘光天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他慢慢靠近一棵树,树干上有几道刮痕,不高不低,像是什么东西蹭过。
“狍子。在这儿蹭痒,还撒了尿。”
刘光洪绕到背面,雪地上果然有一小片湿印。他抬头看风向,又观察周围脚印走向:“昨夜它从那边来,往这边走,今早可能还会回来。”
钟跃民低声问:“咱们埋伏?”
“先找它的路。”刘光洪说,“动物走熟了就不爱换道,咱们守株待兔。”
队伍沿着痕迹慢慢推进。李奎勇和宁伟负责两侧警戒,袁军和周启阳断后。
走了半个多钟头,在一处灌木稀疏的地方,发现了清晰的蹄印群。
“不止一只。”刘光天轻声说。
“但这一只特别傻。”刘光福笑了,“你看它走直线,拐弯都不带减速的。”
刘光洪立刻分任务:“康小九拿枪断后,防它往回蹿;李奎勇、宁伟从左边包抄;袁军、周启阳右边压住;我和光天、光福往前摸。记住,没我手势,谁也不准动。”
大家散开,动作比早上利索多了。没人说话,只有雪地里轻微的脚步声。
刘光洪趴在地上,一点点往前挪。前面洼地边缘,两只野兔正在刨雪找食。
他抬手,三根手指朝下——准备围。
然后两根——逼近。
最后一根缓缓放下——动手!
康小九反应最快,枪口一抬,“砰”地打出一发。
一只兔子当场倒地,另一只刚要跳,宁强弹弓出手,石子正中后腿,扑通栽进雪坑。
“哎哟!”宁伟差点跳起来,被钟跃民一把按住:“闭嘴!”
动静一起,远处灌木哗啦一响。那只傻狍子受惊,猛地窜出来,四蹄腾空就往林子深处蹽。
“追!”刘光洪低吼。
袁军提着刺刀套索冲在最前,刘光天捡起块石头,抡圆了甩出去。“啪”地砸在狍子前蹄边上,吓得它一个趔趄。
袁军趁机扑上去,套索一甩,正好缠住后腿。狍子挣扎两下,被拖倒在地。
“逮住了!”宁强冲过去帮忙按住。
康小九咧嘴笑:“这玩意儿长得憨,跑得还挺快。”
刘光洪走过去检查,狍子没受伤,就是吓懵了。他拍拍它的背:“行了,今天你是我们的午饭了。”
没人再大声嚷嚷。大伙儿默默把猎物捆好,兔子挂肩上,狍子抬着走。
回到营地,刘光洪指挥分工:“光福去捡柴,光天剖兔子,袁军和周启阳搭架子烤肉,其他人把水壶灌满。”
火堆点起来,兔肉串上铁签,油脂滴进火里滋滋响。
宁伟蹲在旁边直咽口水:“啥时候能吃?”
“等皮烤焦了再翻。”刘光天用树枝戳了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奎勇看着架上的肉,忍不住感叹:“没想到真能打着。”
钟跃民点头:“以前净瞎闹,今天才算明白咋打猎。”
刘光洪坐在石头上清点收获:两只兔子,一只活狍子,外加一堆兔毛可以塞进鞋里保暖。
他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林子里安静下来。
“今晚守夜得分班。二哥带人第一班,三哥第二班,我跟跃民第三班。其他人轮流歇着,听见动静别乱喊,先敲锅。”
正说着,刘光福忽然从柴堆那边探头:“老四,柴不够了,得再去捡点。”
“去吧,别走远。”刘光洪叮嘱,“就在营地边上。”
刘光福应了一声,拎着麻袋往外走。
刘光洪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林子深处。刚才他好像看见那边的树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
他没吭声,只是悄悄把刺刀插在身边。
火堆烧得正旺,兔肉香味飘满了整个营地。
刘光洪撕下一条肉递给钟跃民:“尝尝。”
钟跃民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香!自己打的就是不一样!”
康小九端着碗凑过来:“明天咱能不能打个大的?比如野猪?”
“野猪你扛得动?”刘光洪冷笑,“先学会别踩自己脚面再说。”
大伙儿哈哈笑。宁伟举着烤糊的兔腿:“我觉得今天就够牛了,回去能吹半年!”
刘光洪没笑。他盯着林子边缘,那边的雪地确实有道新印子,很淡,像是什么重物拖过。
他轻轻碰了碰刘光天的手臂,低声说:“待会儿你守夜,多盯那边。”
刘光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眉:“没人去过那儿。”
“所以更要小心。”
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有笑的,有啃肉的,有打盹的。
刘光洪却一直坐着,手里捏着块石头,慢慢磨着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