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劫后余生
楚渊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中沉浮，仿佛溺水之人，挣扎着想要抓住一丝光亮。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如同千万根钢针在同时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经脉和骨骼，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打碎后勉强拼接起来的瓷偶，脆弱得随时可能再次崩散。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却坚韧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缓缓注入他干涸濒死的身体。这暖流带着熟悉的寂灭本源气息，却又似乎更加精纯、平和，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抚慰着他近乎崩溃的神魂。是那枚布满裂痕的源核，在他生命垂危之际，自发地逸散出最后的本源之力，护住了他心脉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他模糊地感觉到，另有两股相对微弱却充满焦急关切的灵力，正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的体内，试图帮助他梳理乱成一团的残存真气。一股锋锐中带着沉稳，是柳惊云；另一股沧桑而温和，是陈老。
“……伤势太重了……经脉寸断，丹田濒临崩溃……能活下来已是奇迹……”陈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疲惫与担忧。
“先稳住心脉……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柳惊云的声音嘶哑，显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楚渊想要开口，却连动一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三股力量在自己体内艰难地运行，修复着触目惊心的创伤。每一次灵力的流转，都伴随着刮骨剜心般的剧痛，但他的意识，却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到了自己体内的惨状——原本宽阔坚韧的经脉如今布满了裂痕，如同干旱龟裂的土地；那枚暗金色的寂灭符文悬浮在近乎枯竭的丹田上方，光芒黯淡，符文本身也模糊了不少，仿佛随时会消散；而灵魂深处，那道“伪神标记”虽然被源核的力量大幅削弱，变得极其淡薄，却并未完全消失，如同一个顽固的污点，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代价……这就是强行引动世界法则，对抗伪神降临的代价。没有当场形神俱灭，已是侥幸中的侥幸。
又过了许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在源核残力与柳、陈二人不惜损耗本源的持续救治下，楚渊终于积蓄起一丝微弱的气力，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废墟。他们似乎身处一个临时开辟出的简陋石洞中，洞口被碎石勉强遮挡，透进些许昏暗的光线。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提醒着不久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柳惊云和陈老就守在他身旁，两人皆是衣衫褴褛，面色苍白，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气息也比之前萎靡了太多。柳惊云原本华贵的锦袍几乎成了布条，英俊的脸上多了几道血痕，但眼神依旧锐利，正盘膝调息。陈老的情况更糟一些，老脸蜡黄，胸口缠着浸血的布条，呼吸间带着杂音，显然内伤未愈。
见到楚渊醒来，两人眼中同时爆发出惊喜之色。
“楚道友！你终于醒了！”陈老挣扎着想坐直身体，脸上满是庆幸。
柳惊云也结束调息，快步来到近前，仔细探查了一下楚渊的状况，眉头紧锁：“伤势暂时稳住了，但本源受损极重，没有数年静养和天材地宝，恐难恢复如初。”他的语气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若非为了破坏仪式、对抗伪神，楚渊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楚渊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柳惊云立刻取出一只玉瓶，倒出几滴清香扑鼻的灵液，小心翼翼地滴入他口中。灵液入喉，化作一股清凉的生机，滋润着灼痛的喉咙和脏腑，让他终于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是哪里？过去……多久了？那伪神……”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柳惊云沉声道：“这里是我们临时找到的一处隐蔽石缝，距离原先的祭坛山谷已有百里之遥。你昏迷了整整三日。”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后怕，也有震撼，“那伪神……在你引动世界法则排斥之下，已然湮灭。祭坛彻底崩塌，山谷化为虚无。黑巫教那三位长老……冥骨和幽鬼在伪神最后的反扑中遭受重创，气息消失，恐怕凶多吉少。唯有那血煞长老，见势不妙，凭借强横肉身硬抗余波，带着少数残存弟子仓皇遁走了。”
全歼强敌的目标并未完全达成，但伪神被灭，黑巫教此次谋划彻底失败，高层战力折损大半，这已是堪称奇迹的胜利。
楚渊闻言，心中稍安，但随即又升起新的忧虑。血煞长老逃脱，意味着黑巫教的威胁并未根除。而且……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自己被简单包扎、却依旧无力动弹的身体，感受着体内糟糕到极致的状态，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涩。如今的他，别说面对血煞长老，就算来个筑基期的修士，恐怕都难以抵挡。修为……几乎被打回了原形，甚至更糟。
柳惊云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道：“楚道友不必过于忧心。你为苍生立下不世之功，此间事了，我必禀明宗门，倾尽全力为你寻来疗伤圣药。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北域这是非之地。黑巫教虽败，但北域仍是他们的地盘，迟则生变。”
陈老也点头附和：“不错，楚小友，活着便有希望。老夫虽不才，但在炼丹疗伤一道还有些心得，定会竭尽全力助你恢复。”
感受着两人话语中的真诚与关切，楚渊冰冷的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他轻轻眨了眨眼，表示明白。随即，他尝试着内视，沟通那枚寂灭符文和破损的源核。
寂灭符文依旧黯淡，但对那源核中残留的平和能量，却隐隐有一丝微弱的吸引力。或许……这破损的源核，以及其中残留的世界本源之力，会成为他修复己身、甚至因祸得福的关键？
只是，前路漫漫，危机四伏。恢复修为，探寻源核之秘，应对黑巫教可能的报复……还有那并未完全消散的伪神标记，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他，危机远未结束。
劫后余生，只是另一段征途的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