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灵海初固,情愫暗生
一行人悄然撤离,在独狼这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带领下,他们并未选择来时的路,而是兜了一个大圈子,专挑人迹罕至、妖兽稀少的险峻山路行进。直至日上三竿,确认彻底摆脱了可能的追踪后,才在一处更为隐蔽的、有天然山洞和溪流的山谷中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休整。”独狼下令,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环境。
众人早已筋疲力尽,闻言立刻松懈下来,伤员们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山洞内干燥处。无需吩咐,便有人熟练地开始处理伤势、分配丹药、布置简易的预警禁制、取水生火。血荆棘团能在黑风山脉生存至今,靠的便是这份在绝境中形成的默契与纪律。
楚渊选了一处靠近溪流的平坦青石盘膝坐下。他并未立刻入定,而是先细致地检查了一遍自身状态。
灵海境的力量浩瀚磅礴,意念微动,银色的灵元之海便在丹田内波涛汹涌,带来远超真元境的强大力量感。神识覆盖范围更广,感知也更加敏锐,溪水流动的轨迹、风中树叶的颤动、甚至远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的微澜,都清晰映入心湖。
但他也敏锐地察觉到,这片新生的灵海并不完全“听话”。灵元的运转偶有滞涩,仿佛奔腾的江河中夹杂着一些未能完全炼化的、性质各异的“泥沙”。那是强行吞噬炼化魔元、煞气、空间碎片乃至界心石本源后留下的隐患。天机子的帮助重塑了他的根基,却未能、或许也是有意留下这些需要他自己去打磨的“杂质”。
《万法吞噬诀》自主运转不休,如同一个永不满足的黑洞,持续汲取着周遭天地灵气,甚至隐隐牵引着溪水中的水灵之气、山石中的土灵之气,纳入灵海炼化。这种掠夺式的修炼方式,效率极高,却也让他周身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能量漩涡,引得附近草木都微微向他倾斜。
他心念沉入识海,那枚源纹之种比之前凝实了数倍,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晕。关于“吞噬”、“坚固”、“灵引”、“空”等基础源纹的结构变得更加清晰深刻,甚至隐隐有自行组合衍化的趋势。但他能感觉到,更深层的奥秘依旧被迷雾笼罩,需要更多的感悟和能量去点燃。
“路还很长…”楚渊心中默念,并未因骤然获得的力量而迷失。他收敛心神,开始运转功法,耐心地梳理、打磨、纯化着灵海中的每一缕灵元,将其彻底打上自己的烙印,转化为如臂指使的真正力量。这个过程需要水磨工夫,急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银芒一闪而逝,气息越发内敛沉凝。虽未完全巩固,但境界已初步稳定。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清香的肉汤味道飘入鼻中。他转头望去,只见山洞口的篝火上架着一口铁锅,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炖着肉块和几株疗伤灵草。几个伤势较轻的团员正围坐一旁,低声交谈,气氛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墨尘大哥,你醒了?”一个清脆带着些许怯意的声音响起。
楚渊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佣兵服、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有些紧张地站在他面前。少年名叫“小石头”,是团里年纪最小的成员,之前肩膀受了不轻的伤,此刻包扎着,动作还有些不便。
“这是…这是洛雨姐姐熬的汤,她说你消耗巨大,需要补一补…”小石头将汤碗递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崇拜。是楚渊之前用蕴含生机的灵元为他缓解了剧痛,加速了伤口愈合。
楚渊微微一怔,接过温热的汤碗。汤色清亮,肉香混合着药香,令人食指大动。他抬头,目光越过篝火,看到了坐在稍远处一块山石上的那道窈窕身影。
洛雨似乎刚刚调息完毕,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正望向他这边。见楚渊看来,她并未躲闪,只是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她便移开目光,继续擦拭着手中那柄秋水长剑,神态清冷专注,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无意。
但楚渊灵海境的神识何等敏锐,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关切,以及递汤举动被小石头“揭穿”后,那耳垂微微泛起的一抹极淡的红晕。
这位天剑宗的女弟子,外表清冷,内心却有着自己的细腻和温度。
楚渊心中微暖,低头喝了一口肉汤。汤汁鲜美,暖流涌入胃中,化作丝丝精纯的能量滋养着身体。他并非铁石心肠,洛雨在深渊旁的出言提醒,此刻的默默关怀,他都记在心里。
“墨尘兄弟,感觉如何?”独狼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囊,里面是清冽的泉水。
“已无大碍,再调息几日便可稳固。”楚渊接过水囊,“狼哥,弟兄们伤势怎么样?”
“都是硬骨头,死不了。”独狼语气平静,但看着团员们逐渐恢复生气,他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份内之事。”楚渊顿了顿,问道,“狼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独狼沉吟片刻,道:“黑风山脉不能久留了。李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地煞殿的威胁更是悬顶之剑。我打算带兄弟们先回天墉城外的秘密据点蛰伏一段时间,疗伤,消化这次的收获,避避风头。”他看向楚渊,“你呢?真要离开南荒域?”
楚渊点头:“嗯。南荒域已无我立足之地,留下只会给你们带来灾祸。而且…”他目光望向远方,“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追寻《万法吞噬诀》的完整传承,探寻源纹的终极奥秘,以及…那可能存在的、关于他身世的线索,都指引着他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独狼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男儿志在四方!南荒域确实太小了。有什么需要,随时传讯回来。”他递给楚渊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上面刻着一株滴血的荆棘。
楚渊郑重收起。这份情谊,他接下了。
这时,暴熊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楚渊旁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兄弟,俺看那天剑宗的洛雨仙子,对你好像有点不一样啊?刚才熬汤的时候,可是特意问了俺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灵菇…”
“熊哥!”楚渊哭笑不得,打断了他的话。灵海境的神识让他能听到远处的低语,洛雨确实向暴熊打听过,但被这憨货这么直接说出来…
不远处的洛雨擦拭长剑的动作微微一顿,虽然背对着他们,但那原本只是微红的耳垂,瞬间变得通红,连带着雪白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她强作镇定,但微微加速的心跳却瞒不过楚渊的感知。
楚渊心中莫名地动了一下。他并非不懂男女之情,只是大仇未报,前路艰险,他从未想过这些。此刻被暴熊点破,再看洛雨那强装镇定却难掩羞窘的模样,一丝异样的情绪悄然在他心湖中漾开一圈微澜。
但他很快压下了这丝涟漪。现在不是时候,未来更是吉凶未卜。他瞪了暴熊一眼,示意他闭嘴。
暴熊嘿嘿一笑,不再多言,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俺懂,俺懂”。
楚渊摇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跳动的篝火。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已显坚毅的侧脸,也映照出不远处那道清冷孤寂却又悄然散发着温暖的倩影。
山谷中,溪流潺潺,夜色渐浓。篝火旁,伤势、疲惫、未来的不确定性交织,却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淡淡温馨和悄然滋长的、未曾言明的情愫在静静流淌。
对于楚渊而言,这是一段短暂却珍贵的宁静。他知道,一旦离开这座山谷,踏入外界,等待他的,将是更加汹涌的狂风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