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祁京墨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破碎和绝望,像濒死的野兽发出的哀鸣。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的,生命力急速流逝的感觉包裹了她的魂魄。
她“看”到手术室里瞬间乱成一团,侯主任冷静却急促的指令,护士匆忙跑动的脚步声,以及监护仪发出的、代表生命垂危的刺耳警报声!
“血压掉得很快!”
“快!止血钳!”
“输血!准备血浆!”
“产妇出血量过大!快!”
“回去吧。”
冰冷又熟悉的机械声响起,把微愣怔着的简南絮惊醒了。
“又是你?”
不待简南絮反应,一股推力又要把她推回身体里。
“喂给我个金手指啊空间啊~”
她0.1秒都不敢停顿地说完,朦朦胧胧中,只听到那冰冷的声音发出一声嗤笑。
“给你一条命都不错了……”
眼前现代家中的景象如同潮水般褪去,那冰冷的、充斥着血腥味和警报声的手术室重新变得清晰。
再一回神,她对上的是祁京墨那张惨白如纸、布满泪痕的俊脸。
灵魂归位的沉重感袭来,伴随着的,是身体深处传来的、无法言喻的虚弱和剧痛。
“老公……”
她气若游丝,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嘴唇轻微地动了动。
祁京墨浑身剧震,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她颈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她的病号服。
他紧紧、紧紧地抱住她,像是抱住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身体因为后怕和激动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血压回升了!” 护士惊喜的声音传来。
侯主任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继续着手下精准的止血操作。
“好了,最危险的关头过去了。祁县长,夫人吉人天相,现在生命体征趋于平稳了。”
这句话如同特赦令,祁京墨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可他抱着简南絮的手臂却依旧没有松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简南絮用尽全身力气,微微偏过头,脸颊轻轻蹭了蹭他满是泪痕的脸。
“你吓死我了……”
他哽住,无法再重复刚才那几分钟地狱般的煎熬,只是用颤抖的唇一遍遍亲吻她的额头、眉眼,感受着她真实的温度和微弱却存在的呼吸。
这时,旁边的护士小心翼翼地将两个清理干净、包裹在柔软襁褓里的婴儿抱了过来。
“祁县长,夫人,看看宝宝们吧。弟弟五斤三两,姐姐四斤九两,虽然稍轻些,但评分都很高,非常健康。”
两个小小的、红扑扑的婴儿被并排放在简南絮枕边,他们闭着眼睛,小嘴微微嚅动着。
祁京墨不敢看孩子,只要看到他们,就想到自己差一点又要失去爱人,他的心就无可抑制地剧痛。
简南絮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两个小家伙身上,巨大的幸福感和身为母亲的柔软瞬间淹没了她。
她想笑,眼泪却先流了下来,和祁京墨的混在一起。
侯主任完成了最后的步骤,示意医护人员将简南絮转移到移动病床上。
祁京墨立刻起身,却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和情绪大起大落而踉跄了一下,他毫不在意,紧紧跟着病床,手始终握着简南絮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目光须臾不离。
手术室的门打开,一直守在外面的祁大川和王翠立刻迎了上来。
看到简南絮虽然虚弱但清醒着被推出来,又看到祁京墨那明显哭过的脸,两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王翠双手合十,激动得直落泪。
刚刚在外面,他们也听到了里面紧急抢救的声音,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刻不敢放松,还好结果是好的。
祁大川虽然没有说话,但紧蹙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他走上前,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儿媳和旁边推车里熟睡的孙儿孙女,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祁京墨回到病房,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
他亲自用棉签蘸水湿润简南絮干裂的嘴唇,一遍遍确认她是否舒服,眼神里的后怕尚未完全褪去。
“宝宝,睡一觉,”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催眠的魔力,“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老公就在这里守着你,哪儿也不去。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伤口就不那么疼了,我们叮叮和点点也会醒过来找妈妈了……”
简南絮本就疲惫至极,在他温柔的注视和低语中,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确认她真的睡着了,祁京墨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但他依旧没有离开,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片刻,落在了旁边并排摆放的两个摇篮里。
这时,王翠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消过毒的奶瓶和一罐奶粉。
“让孩子也吃点东西吧,出来大半天了,怕是饿了。”
看到简南絮睡着了,便用气音对祁京墨说。
祁京墨点了点头,视线跟着王翠的动作。
王翠冲好两瓶奶粉,先抱起姐姐。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食物的气息,小脑袋本能地往奶瓶方向蹭,小嘴一嘬一嘬的。
王翠笑着将奶嘴凑近,她立刻急切地含住,用力地吮吸起来,发出满足的“咕咚”声,小拳头还一攥一攥的,像是在给自己加油。
祁京墨学着王翠的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把弟弟抱起来。
叮叮似乎性子更急些,还没等奶嘴送到嘴边,他就伸长了脖子去够,吸到了嘴里就咬住不放,咕咚咕咚用力喝起来。
两个小家伙喝了一会儿,累得睡着了。
把这两个小宝贝放回双人推车里,王翠小心地给他们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拿奶瓶出去清洗。
祁京墨的注意力回到简南絮身上。
他刚刚有一瞬间感觉到,他的爱人,彻底离开了他。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之间那根无形的、灵魂相系的纽带,骤然崩断。
他像是被遗弃在无边荒原,寒冷彻骨,连呼喊都发不出声音。
他甚至有那么一刹那,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却无比清晰的念头。
她回去了。回到那个他无法触及的,属于她的地方。
这个认知让他几乎当场崩溃。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着他们交握的手,闭上眼。
“别再吓我了……”
他对着沉睡的她,也对着冥冥之中的命运,苦苦哀求。
“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