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尚武也在海市站下车,只不过因着要押解犯人,他和小队在特殊通道出了站。
祁京墨牵着简南絮的手,提着行李箱出到站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爸。
一帮人簇拥着,他站在最中间。
“爸。”
“回来了。”
看到几年没见的儿子,外人面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祁市长,罕见地红了眼眶。
祁京墨应了声,目光却没从父亲身上移开。
父亲总爱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此刻逆光看过去,却见鬓角那片头发已泛了霜白,连额前垂落的碎发都掺着星星点点的银。
“这是我妻子,简南絮。恕恕,这是爸。”
祁京墨侧过头,指尖轻轻蹭了蹭简南絮的手背,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安抚。
“您好。”
简南絮冲着祁大川礼貌地笑笑,眉眼弯弯,笑容纯美。
她刚一走近,祁大川就注意到了。
应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一张小脸俏生生的,唇红齿白、眸若春水,像是瓷玉做的。
祁大川也终于知道,自己儿子为什么刚见了人家一面,就急吼吼定下,生怕被人抢走了。
这可不就是下手迟点儿就要被抢走了嘛!
“南絮是吧,好孩子,坐车累了吧,先回家,我们回家,呵呵。”
祁大川笑得和蔼又热切,伸手接过祁京墨手里的行李。
还没等他沾手,他身边的几个人立马跟上,先一步接过了行李,点头哈腰地地应着:“市长,您和公子还有少夫人先出去,车已经在外面备好了。”
祁大川侧身让开道,亲自引着两人往出口走,脚步特意放得和他们同步。
出了站台,黑色的轿车早已停在显眼位置,司机见人来,立刻快步上前拉开车门。
祁大川先让简南絮坐进去,又拍了拍祁京墨的胳膊,声音放轻。
“路上照顾好南絮,到家咱们再好好说。”
祁京墨牵着简南絮的手坐进后座,抬头时正好对上父亲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了往日的严肃,只剩藏不住的关切,他喉结动了动,轻轻“嗯”了一声。
车窗外,祁大川还站在原地,直到车子缓缓开动,才转身朝另一辆车走去。
两辆小车前后驶入巷子深处,在一幢白色二层小洋楼前停下。
家里的保姆王姨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看到车停下,立马快步迎了上去。
“小祁回来了呀,这是你爱人简同志吧?哎哟我滴天爷!怎么长得这么乖呀!可真让人稀罕。”
王姨看着缓步下车的少女,脚步顿在原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少女移动。
驼色大衣在风里轻轻扬着下摆,衬得少女身姿愈发纤挺。
白色毛衣搭着黑色裤子,简简单单却凸显出婀娜的身姿。
少女将头发全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与线条柔和的下颌。
脸蛋白皙精致,是那种透着淡淡粉晕的瓷白,像初春刚融的雪裹着层浅樱色。
王姨敢发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即使是四十多年前的纸醉金迷的海市。
“恕恕,这是王姨,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在我们家二十年了。”
祁京墨揽着简南絮,和她介绍着。
简南絮乖乖巧巧地向她问好,语气软糯可人,惹得王姨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王姐,站着干嘛,外面凉,快让孩子们进屋暖和暖和。”
祁大川从后面的车下来,黑色皮鞋稳稳踩在台阶上,顺手掸了掸中山装上沾的细尘。
王姨连忙侧身引着路,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对对对,快进屋!汤在砂锅里温着呢,我再去炒两个小祁爱吃的菜,简同志你也说说,喜欢吃酸甜的还是咸甜口味儿的?”
跟在祁大川后面的秘书抬着祁京墨两人的行李,一起进了院子。
“噢对了,夫人,还有白小姐,也在屋里。”
王姨猛然想到什么,落后半步在祁大川旁边低声说道。
“她又回来干什么?!还把那白家人也带来了!”
祁大川气急败坏说道,音量却不敢大声,唯恐被简南絮听到。
“京墨呀,等下你先送南絮到二楼房间休息一会儿,你房间新装了个淋浴间和卫生间,很方便。”
祁大川叫住揽着简南絮走进院子的儿子,笑容有些勉强。
祁京墨脚步一顿,揽着简南絮的手臂紧了紧,目光掠过父亲紧绷的侧脸,很快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低头看向身侧的人,声音放得轻柔,“宝宝,路上累了吧?先跟我上楼歇会儿,洗个澡洗个头好不好?等下我再带你下楼熟悉环境。”
简南絮抿了抿唇,点点头。
她确实又累又困,只想好好洗个澡,换上舒服的睡衣,瘫在床上睡个昏天暗地。
直到进到客厅,看到端坐在沙发上,一脸傲气的祁母孙美娣,还有坐在她身旁不认识的妙龄少女,祁京墨才明白父亲刚刚眼神的意思。
“哟,这不知从哪儿来的野丫头,面子倒是挺大,都惊动祁市长亲自去接了。”
简南絮听到这刻薄的话语,还有些发懵的脑子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这说的好像是她?
“果然是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见到长辈,招呼都不打一个。”
孙美娣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杯底磕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眼神鄙夷地扫过简南絮。
“孙美娣!我给你脸了是么?”
祁大川沉声道,“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滚回你孙家,我还没死,这祁家,轮不到你在这儿耀武扬威!”
孙美娣一听这话,立马炸了。
“我有说错什么吗?我好歹是祁京墨的亲生母亲,他结婚不应该问过我的意见吗!”
她用手指指着简南絮,大骂道:“没经过双方父母点头,就敢私自跟男人凑在一起,这叫什么?这叫无媒苟合!我们祁家,堂堂的海市市长的家,容不得这种没教养的丫头进门,传出去丢的可是祁家的脸面!”
她身旁的妙龄少女跟着附和,声音娇滴滴的,语气却十分尖刻。
“阿姨说得对,京墨哥可是咱们这一代的青年才俊,怎么能随便跟来路不明的人在一起?连长辈都没拜访过,这也太不懂事了。”
“说够了没有?”
祁京墨将气得浑身颤抖的简南絮紧紧地搂在怀里。
“要说无媒苟合,当年你趁着我爸喝醉,钻他被窝这事,叫什么?不知羞耻!
按照以前来说,都应该抓去浸猪笼。要放在现在,就得剔阴阳头拉上街游行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