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些可能的未来，语气带着恶意的揣测
“想想看，当你的子民得知真相，他们会不会为你哭泣”
“他们不会，他们只会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赞美那位仁慈的黑暗魔神，竟然如此宽宏大量，只带走了他们的女神，而没有顺手碾碎他们的家园和渺小的生命。”
“史书上会怎么写来着？”
“深明大义的安琪儿女神为苍生社稷主动与强大的神秘存在联姻，换来了拉贝尔大陆万世太平！’”
“就像地球历史上那个王昭君，谁在乎她是不是被迫出塞？后人只会歌颂她的奉献精神，赞美她带来的和平。”
“你的子民将来也会这样歌颂你，他们会感激你的牺牲，庆幸不用自己去死。”
“你胡说！历史不该被如此扭曲！我的子民他们……”
安琪儿脸色苍白，试图反驳这种可怕的预言
“他们什么？”
拒墨懒散地打断她，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他们会在广场上为你立一座雕像，脚下刻着和平使者。”
“他们会告诉自己的孩子，是安琪儿女神用伟大的爱情感化了黑暗，多么感人肺腑的故事啊，比真相美好一万倍，不是吗？”
“至于你此刻感受到的屈辱、胁迫、不甘……谁会在意呢？”
“史官那支生花的妙笔，自然会为你披上顾全大局、舍身为民的华丽外衣。
“至于把你当什么了，当然是把你当成宝了。”
话音未落，拒墨手臂一伸，竟直接揽住了安琪儿的腰肢，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她拉向自己！
“你！”
安琪儿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入他怀中，冷冽气息的躯体让她浑身一僵，随即爆发出剧烈的挣扎！
他的手臂如同铁箍，纹丝不动。
安琪儿的挣扎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徒劳，如同困于蛛网的蝴蝶。
“放开我！”
她仰起头，怒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眼中是屈辱，还有一丝源自力量悬殊的惊惶。
拒墨低头看着她，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她禁锢得更牢
“看，”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就是现实，你连挣脱我怀抱的力量都没有，又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扞卫你那所谓的自由和尊严？”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珍视。
就在安琪儿因那屈辱的禁锢和冰冷的誓言而浑身僵硬时，拒墨却出乎意料地松开了手。
那股强大的束缚力骤然消失，让安琪儿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依旧紧紧盯着他。
那颗蕴含着无尽魔力的碧绿色晶石在他掌心悬浮
“好了，老乡，”
拒墨迎着她那复杂难言的目光，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些许慵懒，甚至还带着点仿佛刚刚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般的随意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
“严格来说，现在可是我，把你从迟早要被这棵树吃掉的命运里给捞出来了。”
他的话语依旧直接而刺耳，将女神最终的归宿如此赤裸地道出。
不等安琪儿反驳，他手腕轻轻一抖
那颗碧绿晶石化作一道流光，如同归巢的雏鸟，精准无比地没入了庞大天空树的树干之中。
嗡！
一声低沉而恢弘的嗡鸣自天空树内部响起
下一刻，整棵天空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翠欲滴，舒展之间洒下浓郁得近乎实质的生命气息，甚至连树干都仿佛变得更加坚实
一种稳定、充沛、前所未有的魔力波动如同温暖的海潮，以天空树为中心扩散至整个拉贝尔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花仙、精灵，在这一刻都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树的方向
安琪儿作为与天空树联系最深的女神，感受最为强烈。
那困扰历代女神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于头顶的养分危机，那汲取她力量、预示着她终焉的沉重宿命……就在这一刻，被彻底斩断了！
安琪儿感受着天空树传来的旺盛生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有解脱，有茫然，更有一种被强行拯救后的无力与悲哀。
“你……”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之前的愤怒在如此确凿的结果面前，似乎都失去了着力点
“你确实…解决了天空树的问题……”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直视着拒墨
“可这并不能改变你胁迫我的事实！不能改变你以拉贝尔的存亡相要挟，强迫我签下婚约的本质！”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持
“这份恩情，建立在暴力与胁迫之上！它或许拯救了拉贝尔，拯救了我注定消亡的命运，但它同时也玷污了拯救本身！我……我不会感激你
“拒墨。我只会记住我的自由和选择，是如何在你绝对的力量下被碾碎的。”
她将拯救与胁迫清晰地割裂开来，即使接受了结果，也绝不认同其过程与动机
“啧，” 拒墨发出一声极其响亮而充满鄙夷的咂舌，他夸张地摇着头
“你怎么能这么双标啊？我亲爱的新娘。”
他慢悠悠地绕着她踱步，目光如同打量着一件陷入自身逻辑死循环的珍贵藏品。
“啊！”
他故作恍然大悟状，用手指轻点额头
“我懂了！是不是因为……被天空树慢慢吸干魔力，死得比较唯美，比较有仪式感？符合你们光明对牺牲这个词那套浪漫主义的想象？”
他的声音带着尖锐的讥讽
“而我这种呢？直接解决问题，让你活下来，给世界和平的方式太粗暴，太实在了，不够悲情，不够让你在史书里被写成那种燃烧自己照亮世界的圣洁悲剧女主角，是吧？”
他一步逼近，几乎与她鼻尖相触
“所以你恼羞成怒了，对不对？”
“不是因为胁迫，而是因为你的终极牺牲被我这个不懂风雅的同乡给搅黄了！你失去了成为史诗悲剧女主角的机会！”
他张开双臂，动作浮夸如同舞台剧演员
“哇哦！多么崇高的品德！宁愿拉贝尔大陆永远笼罩在需要女神献祭的阴影下，也要保住你个人那点关于如何完美赴死的专利权！”
“还是说，你只是无法忍受拯救你的，不是命定的王子，不是光明的伙伴，而是我这个你最深恶痛绝的黑暗，用你最鄙夷的交易方式，把你从那个你既恐惧又依赖的神圣祭坛上硬生生拽了下来？”
安琪儿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用尽力气反驳
“不…不是这样！我从未渴望过什么悲壮的结局！
“我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可能的牺牲，还是现在的妥协，都只是为了拉贝尔大陆！是为了责任，是为了……”
“为了你那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废物王子，对吧？”
拒墨踱着步，语气轻佻得像是在点评一出蹩脚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