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穿透了莉莉女神的灵魂，问出了那个最终的问题
“你觉得到了那一刻，你的女儿夏安安，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后会怎么样？”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莉莉女神所有的坚强。
她瞳孔放大到极致，身体停止了颤抖，只是僵在那里，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脑海中，女儿夏安安那纯真灿烂的笑容，与未来可能出现的、自己变成怪物以及女儿崩溃绝望的画面交织在一起……
“想想看，女神。”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当那孩子，你的安安终于走到旅途的尽头。”
“她带着那本汇聚了所有希望、所有友谊、所有牺牲的法典，满心欢喜地以为能迎来团圆的曙光。”
他顿了顿，仿佛在欣赏她因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
“可她看到的，会是什么？”
“是她母亲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吗？”
“是她曾经温柔的眼眸，变成了不断滴落粘稠黑液的孔洞吗？”
“还是她呼唤你名字时，回应她的只是一串无法理解的、湿滑的咕哝和骨骼错位的咔哒声？”
莉莉女神发出呜咽般的抽气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你会怎么迎接她呢？”
“是用那些从你破裂的躯体里延伸出来的的惨白触须，缠绕上她的脖颈，感受她脉搏最后疯狂的跳动？”
“还是用你异化成的前肢，缓缓地剖开她温暖的胸膛，让她看清自己那颗因为绝望而骤然停止跳动的心脏？”
“或许……”
他的语调忽然带上了一丝扭曲的“温情”
“你那被污染殆尽的灵魂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可悲的本能。”
“你会试图去拥抱她，对吧？”
“用你那流淌着腐臭液体的、不断增生又溃烂的躯体，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你会感觉到她的骨骼在你拥抱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会在你母爱的拥抱里窒息，每一寸皮肤都被你的腐败所沾染，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永不分离？”
“然后——”
祈白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而刻薄
“看着她的眼睛。”
“看着那双眼眸里，倒映出的你这个怪物的清晰模样。”
“看着那里面的希望，是如何一点一点，碎裂成最彻底的惊骇、恶心和绝望。”
“这才是最完美的悲剧，不是吗？”
他近乎耳语，却带着锤击灵魂的力量
“不是你杀了她，也不是她杀了你。”
“而是你，作为她最爱的母亲，亲自动手将她拖入你所在的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成为了她所有噩梦的源头，你亲手为她勾勒出了地狱的轮廓。”
“到了那一刻”
祈白缓缓直起身，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你甚至不会感到痛苦。”
“因为那时，你早已消失了。”
“只剩下那精元里滋生的黑暗，操纵着你这具可悲的皮囊，上演着这出写给夏安安一个人的永恒噩梦。”
祈白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了一些
甚至带上了一丝令人脊背发凉的的赞赏
“哦，对了。”
“或许还有另一种更光明的结局，不是吗？”
他像是在描述一场即将上演的戏剧
“或许，你的女儿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和正义。”
“当她终于站在你那丑陋、散发着腐臭的怪物形态前时，她或许会强忍着泪水，或许会痛苦地尖叫，但最终……”
祈白模仿着一个充满决心和悲壮的语调，却充满了讽刺
“她会举起手中那柄象征着爱与正义的圣剑！”
“喊着那些响亮又可笑的口号。”
“为了拉贝尔大陆！或许是为了妈妈！”
“多么感人啊，不是吗？”
“然后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光明的力量”
“将她所有的力量，她所有的希望，她所有的爱凝聚成最后一击。”
“狠狠地、精准地贯穿你的心脏！”
“砰！”
祈白用手模拟了一个爆裂的轻响。
“黑暗被驱散了，怪物被消灭了，天空树得到了净化，拉贝尔大陆得救了！”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绝望的重压，砸向莉莉女神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这是多么完美、多么英雄的结局啊！”
“所有人都将歌颂传说中的命定之人、花仙魔法使者夏安安的伟大！”
“她牺牲了小我，成全了大我！”
“她亲手终结了污染的源头，哪怕那是她最深爱的母亲！”
“这是何等悲壮的牺牲！”
“何等正确的选择！”
他微微停顿，让这份“完美结局”的重量彻底压在莉莉女神的心上。
祈白忽然想起了什么微不足道的细节，轻轻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虚假的懊恼。
“啊，看我这记性。”
“如此重要的后续，竟然差点忘了告诉你。”
他靠近彻底失去生气的莉莉女神，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内容却恶毒得足以冻结灵魂。
“你以为故事在你被正义地消灭后就结束了吗？”
“不，那只是狂欢的开始。”
“你的女儿夏安安，她亲手用那柄充满光明的圣剑贯穿你的时候”
“你体内那源自黑暗魔神最本源的污秽精元，那积累了所有疯狂与绝望的聚合体，难道就会乖乖地随着你的死亡而消散吗？”
他摇了摇头，发出惋惜的啧啧声。
“不会的。”
“它会寻找新的、更合适的宿主。”
“还有什么，比一个刚刚手刃了至亲、心灵出现巨大破绽、同时又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更完美的容器呢？”
“那极致的黑暗，会顺着她的剑悄无声息地流入她的体内扎根。”
“起初，她或许只是做噩梦，变得易怒，多疑，她或许会把自己关起来，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包括她那位在地球上平凡无奇的父亲夏木。”
祈白的语气变得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开始精准地解剖那份最后的温情。
“然后，某个夜晚，或者某个清晨当那污染积累到一定程度，彻底扭曲了她的认知”
“她会看到她最爱的爸爸夏木，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种花、对她露出最温暖笑容的普通男人”
“在她那被污染的眼睛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或许是一个蠕动的怪物。”
“一个散发着黑暗魔神气息的余孽？”
他的声音模仿起一种疯狂而正义的语调
“‘黑暗魔神的余孽竟然来到地球了？！”
“竟然还敢伪装成我的爸爸！”
“然后——”
祈白的声音骤然变冷，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她会举起那柄弑母的圣剑，带着净化一切的决心，将她毫不知情、还在担心地呼唤着她名字的父亲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