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上的日期跳成“明天”的瞬间，我后槽牙咬得生疼。那行字像刻进视网膜似的，甩都甩不掉。更糟的是，钥匙还在掌心发烫，一跳一跳的，跟脉搏对上了频率。
就在我盯着柜门玻璃，确认那张不属于我的笑脸是否还在的时候，门被踹开了。
不是那种试探性的轻推，是直接一脚把锁撞变形的狠劲。魏九站在门口，嘴里嚼着东西，蓝莓味的口香糖外包装还粘在手指上。他右眼泛着幽蓝的光，像是被人塞了颗会发光的玻璃珠。
“别看了。”他嗓音压得很低，“再看一眼，你脑子可能就不是你的了。”
我没动，视线死死锁住玻璃。那笑容确实消失了，可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拉扯感，像有人拿鱼线吊着我的太阳穴。
魏九几步跨进来，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十二层逻辑嵌套外有波动，活体高能源，三百米内，移动速度超过人类极限。这不是闹鬼，是有人冲咱们来的。”
我终于收回目光。柯谨站在原地，粉笔还捏在指尖，指节发白。他没说话，但眼神已经从刚才的恍惚转成了警觉。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我问魏九。
“你钥匙震一次，我传感器就抽一次筋。”他扯了扯嘴角，“跟被电门亲了一口似的。再不来，怕你们仨变成档案室新展品。”
我低头把残页塞进内袋，顺手将钥匙也收好。腕表调到静默模式，信号屏蔽启动。刚做完这些，眼角余光扫到第七区最底下的铁柜——那道裂缝里正往外冒灰雾，细得像香火头，飘到一半就散了。
我走过去，抬脚踹了下柜角。铁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柜子滑开半米，露出个向下的台阶口，水泥边缘布满裂纹。
“老建筑的秘密通道？”魏九凑过来，右眼蓝光扫过台阶，“有点意思，这玩意儿图纸上可没标。”
“警校建校那年就有的。”柯谨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通旧地库，后来废弃了。管理员都说下面闹耗子，其实……是怕人下去。”
我没多问。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问题是，门被一道锈死的铁栅栏拦着，锁扣卡得死紧，看样子几十年没人动过。
我掏出钥匙，用边缘去撬。金属刮擦声在安静的档案室里格外刺耳。试了几次，纹丝不动。
“让让。”魏九把嚼烂的口香糖吐在掌心，糊到锁扣齿轮上。那玩意儿黏糊糊地往下滴，居然开始冒细泡。几秒后，齿轮发出轻微的“咔”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润滑开了。
“纳米抑制剂。”他耸肩，“穿越者福利，别问，问就是高科技。”
铁栅栏缓缓拉开。一股陈年灰尘混着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先进去，脚踩在第一级台阶上，整条通道发出低沉的回响。我用指尖敲了敲墙，声音空泛，说明结构还算稳定。通道呈螺旋状往下，按坡度估算，终点应该靠近废弃仓库区。
魏九跟上来，右眼持续扫描前方。柯谨最后一个进来，临关门时，蹲下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个符号——逆五芒星，角尖朝下。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但墙上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一下，像是回应。
我们刚走下五级台阶，身后传来“啪”的一声闷响。回头一看，档案室主灯彻底灭了，监控屏幕炸出一串乱码，最后定格在一行字：
**07-23-1 → 已激活**
我盯着那串编号，喉咙发干。昨天还是线索，今天就成了通缉令。
“它知道我们拿走了东西。”我说。
“不光知道。”魏九眯起没发光的那只眼，“它可能一直在等。”
我们继续往下。通道里没有信号，系统沉默，痕迹回溯没法用。魏九的传感器也只能探出十米，再远就是一片盲区。黑暗像湿毛巾裹住脑袋，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
走到一半，魏九突然抬手示意停。他右眼蓝光闪得急促，像是在接收什么高频信号。
“怎么了？”我压低声音。
“能量波动停了。”他说，“就在刚才，三百米内的高能源，消失了。”
我屏住呼吸。不是那种慢慢淡出的感觉，是直接切断，像被人拔了电源。
“是追丢了？”柯谨问。
“不像。”魏九摇头，“更像是……它不想让我们感觉到它了。”
我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钥匙。系统没报警，不代表安全。有时候最危险的不是冲过来的狼，是蹲在暗处、等你放松才扑上来的那种。
“它知道我们走了。”我说，“所以没必要再演了。”
魏九看了我一眼，没反驳。他知道我在说什么。从镜子里那个笑开始，我们就不是在查案了，是在按别人的剧本走。
又往下走了十几米，通道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模糊的箭头，用炭笔画的，颜色发灰，像是很多年前留下的。我伸手摸了摸，炭粉蹭了一指。
“你留的？”我问魏九。
他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本破得不像样的书——《量子力学通俗讲义》。翻到第137页，夹着一张dNA报告。他把报告抽出来，划了根火柴点着。火光映出墙上更多标记：箭头、数字、还有几个看不懂的符号。
“我来过不止一次。”他盯着火苗，“有些事，得提前布置。”
火光晃动中，我看见角落里有个粉笔写的字——“子承”。
是柯谨写的。他什么时候落下的？我没注意。那两个字写得比之前更重，像是怕被人忽略。
“这俩字到底什么意思？”我问他。
他没抬头，只把粉笔往口袋里塞，“你妈当年留的。她说，钥匙传给谁，谁就得扛下这一摊。”
我没再问。有些答案，现在听反而会乱判断。
我们继续往前。脚步声被水泥吸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最后十米，魏九突然抬手，整个人僵住。
“不对。”他声音绷紧，“能量波动……又出现了。”
“在哪儿？”
“不在外面。”他缓缓转头，右眼蓝光扫向我们身后，“在通道里。就在我们后面。”
我猛地回头。黑暗如常，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柯谨蹲下身，用粉笔在墙角补了两个字。
还是“子承”。
粉笔灰落下来，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