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偏殿。
暖炉散发着融融热气,驱散了初春的些许寒意。刘锦站在巨大的山河舆图前,目光从北方的草原移至南方的长江,最终定格在东部那一片蔚蓝的标识上。
“文若,”刘锦没有回头,开口问道,“渤海那边,新式水军的操练,进展如何了?”
侍立一旁的荀彧闻言,上前一步,从容禀报:“回禀陛下,年前由科技馆马大家主持,依照陛下所提‘海船精要’改进设计的新式楼船、艨艟与走舸,首批二十艘已于腊月顺利下水。上月,自各军选拔的精锐水卒与熟悉水性的北方健儿共计五千人,已登船编队,开始在近海及渤海湾内进行适应性操演。据回报,船只坚固迅捷远超旧式,军士士气高昂,只是尚需时日熟悉风浪与协同战法。”
刘锦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盯着地图上扬州沿岸:“嗯,很好。另外,广陵郡那边的军港扩建与修船工坊,务必加快进度。钱粮、物料若有短缺,优先调拨。”
“臣遵旨。”荀彧应道,心下明白陛下对水军的重视已提升到战略高度。
刘锦凝视着地图上代表江东的那一片区域,心中暗自思忖:(都说江东水师倚仗长江天险,舟船之利冠绝天下……哼,待朕的渤海舰队练成,倒要看看你这‘天下无敌’还能威风几时!)
想到此处,一个更直接的念头突然蹦了出来,让他下意识地低声咂了下嘴:“啧……孙策那小子,咋还不……” 最后两个字几乎含在嘴里,但那份希望对手内部出现变数的期待却很明显。
“陛下,您说什么?”荀彧隐约听到声音,疑惑地抬头。
刘锦顿时察觉失言,有些尴尬地摆摆手,咳嗽两声掩饰道:“咳咳,没……没什么。朕是在想,江东基业稳固,孙策周瑜君臣相得,确是劲敌啊。” 他巧妙地将话题转回正轨。
荀彧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正要接话,忽听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通报声:
“报——!荆州紧急军情到!”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引入殿中,呈上密封的竹筒。刘锦接过,验看火漆无误后迅速打开,抽出绢布急览。片刻,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化为复杂的感慨。
“哦?关云长竟有如此手段?”他将信递给荀彧,荀彧快速浏览,也是微微一怔:“关羽以疑兵佯攻,亲率精锐自水路奇袭,一举攻克江陵?随后又趁周泰回援不及,迅速西进,拿下了西陵要地?周泰所部被迫放弃江北据点,退回南岸……这……”
刘锦已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荆州南部心中暗道:(二爷到底还是二爷啊……即便世界线变动,这份威震华夏的魄力和抓住战机的敏锐,依然不减分毫。)
荀彧看完军报,走到刘锦身侧,看着地图上瞬间改变的荆州格局,沉吟道:“陛下,关羽此举,虽重创东吴江北势力,拿下江陵、西陵两大重镇,令刘备在荆州的根基大为稳固,但势必彻底激怒孙策。接下来,我军该如何应对?是趁孙刘反目,有所动作,还是……”
刘锦转过身,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自己这位最为稳重老成的谋主:“哦?文若以为,朕当如何?”
荀彧几乎没有犹豫,笑着拱手道:“臣当然以为,休养生息’ 。
刘锦听罢,哈哈大笑,拍了拍荀彧的肩膀:“文若啊文若,好……依你……休养生息!”
“陛下英明!”荀彧躬身领命,心中安定。主公英睿而能纳谏,不急不躁,方是开创盛世之象。
柴桑,东吴大都督府。
厅堂内军报被狠狠掼在地上,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巨响——孙策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案,瓜果酒盏滚落一地。
“红脸贼!欺人太甚!!!”
孙策胸膛剧烈起伏,古铜色的脸庞因暴怒而涨红,那双曾经明亮飞扬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熊熊烈焰。他像一头被困的猛虎,在狼藉的厅堂内来回疾走,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咚咚作响。
周瑜静静地侍立在一旁,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俊美的面庞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目光随着孙策的身影移动,带着深思。
“砰!”又是一声,另一张矮几遭了殃。孙策仿佛要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在家具上,最后狠狠一拳砸在坚硬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浅印。他转过身,咆哮:“那红脸贼!上次在阵前交换俘虏时,还假惺惺地说什么‘各守疆界,互不侵犯’!我才从江陵回来多久?啊?!才多久!他就撕毁约定,夺我江陵、西陵!”
他猛地指向门外,仿佛周泰就站在那里:“还有周泰那个蠢货!这么简单的声东击西、佯攻诱敌之策都看不出来吗?如此轻易就丢了江北门户!气煞我也!!”
就在孙策怒发冲冠,几乎要下令点齐兵马即刻西征复仇时,一直沉默的周瑜却忽然轻轻一笑道:“主公不必动怒”。
孙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猛地转过头,声音因为压抑怒气而显得有些怪异:“公瑾……你说什么?不必动怒???”
周瑜迎着主公几乎要喷火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淡然的微笑。他缓步走到悬挂着的巨大荆州舆图前,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的几个关键位置。
“主公,请看。”周瑜的声音清越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如今荆州局势已变。襄阳、江陵、西陵,荆州北部膏腴之地、战略要冲,尽在刘备之手。而我军,退回南岸。”
他的手指向北移动,点在“南阳”:“而这里,是刘锦的南阳郡,兵锋直指荆州北部。” 手指又划过长江,落在江东,然后遥遥指向西方:“再看这里,汉中。张辽大军虎视眈眈,与益州接壤。”
周瑜收回手,转身面向孙策,目光清澈而笃定:“试问主公,若此刻您是坐镇成都的刘备,手握刚刚夺取的荆州要地,北有虎踞中原、雄视天下的刘锦,东有与我江东新结大仇的现状……您会如何抉择?在如今这三分天下、强敌环伺的局势之下?”
孙策的怒色稍稍收敛,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他虽性烈如火,却绝非无谋之辈。片刻后,他闷声道:“如果是我……北方的刘锦势大,才是心腹之患。江东虽与我交恶,但隔着长江,暂无吞并之力。我……我自然会选择先稳住江东,哪怕暂时忍下这口气,也要与江东结盟,甚至做出让步,以确保东线无虞,方能全力应对北方的压力。”
“主公英明,所见透彻。”周瑜赞许地点点头。
随即孙策道,“可是,刘备毕竟不是我啊!那刘备,会如何想呢?”
随即,他看到周瑜脸上那抹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的怒火被一种混合着恍然、算计和期待的光芒取代。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在荆州、江东、中原之间逡巡。
周瑜见状,知道主公已然领会,便继续从容说道:“所以,主公,江陵不过一城之得失,西陵亦只是暂时易手。一时之辱,何须挂怀?我们要的,从来不是一城一池的报复。”
他手指重重敲在荆州北部广袤的土地上,声音斩钉截铁:“我们要的是整个荆北!我们只需……”
孙策的嘴唇微微上翘,充满野性与默契的笑容。他接过周瑜的话头,眼中精光四射:
“我们只需耐心等待,静观其变,甚至……可以稍稍‘配合’一下,让那大耳朵感受到足够‘诚意’的压力”
周瑜也是看个孙策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在后世可能连充电宝都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