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法之日,天音门竞音台上。
薛芷一袭素净的衣裙,独自一人静静站在台中央,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她手中空空如也,没有携带任何乐器,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台下,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闻讯赶来的弟子,还有一些前来观礼的其他宗门修士也好奇地前来围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薛芷身上,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动,目光中多是怜悯、好奇,乃至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柳萱在一众拥趸的簇拥下,姗姗来迟。她今日特意打扮得光彩照人,嘴角挂着不掩饰的讥讽笑容。
她走上台,绕着薛芷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发出夸张的嗤笑:
“哟~我的好师姐,你还真敢来啊?怎么?这是连件像样的乐器都借不到了?还是打算直接用嗓子给我们嚎两段?”
“柳师姐,您就别为难薛师姐了,说不定人家练就了无声音律,靠眼神就能打败我们呢!”
旁边一个女弟子附和道,引来一阵哄笑。
“赤手空拳来斗法?我还是头一次见!薛师姐这是要开创我天音门新的斗法流派吗?”
“啧啧,早知道薛师姐这么穷酸,当初我就该去找个更夫买个响锣给她,好歹也能听个响啊!哈哈哈!”
“……”
“我看她是知道自己必输无疑,干脆破罐子破摔,装模作样罢了!真是丢尽我们天音门的脸!”
周围的弟子们大多沉默着,或摇头叹息,或面露不忍,但没有人出声为薛芷说话。
柳萱的气焰太过嚣张,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祸上身。
一些外宗修士也微微摇头,觉得这天音门的内斗,未免太过难看。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定的时辰将近。
薛芷依旧平静地站着,但细心之人能发现,她的指尖微微蜷缩,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台下,那个一心维护薛芷的小师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断地踮起脚尖向远处张望,眉头紧皱着。
“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来?!”他心中疯狂呐喊,那两个答应会帮忙的女修,至今不见踪影!
眼看斗法即将开始,小师弟再也忍不住,猛地挤出人群,朝着客舍区域狂奔。
他一路冲到白若月和妙音所住的院落,也顾不上礼节,用力拍打房门:
“二位道友,你们在吗?斗法要开始了!薛师姐她……”
房门应声而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小师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冲进房间,又跑到院子里,四处寻找,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骗……骗人的……她们骗了我!她们早就走了!”
小师弟如遭雷击,脸色变得惨白,一股被欺骗、被抛弃的愤怒和绝望涌上心头!
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眼眶瞬间红了:
“混蛋!修罗道果然都是冷血无情的混蛋!我我被骗了倒也不打紧的,只是连累了薛师姐……是我……”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跑,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愤怒。
演武台下,柳萱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依旧空手而立的薛芷,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时辰快到了,薛师姐,你的后手呢?这般来应战,肯定是有所准备吧,到时候一定要让让我呀,哈哈哈!”
薛芷听着这些话,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渐渐熄灭。
她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既然无人来助,那便为了自己最后的尊严,赤手空拳一战吧,纵然必败,也不能让柳萱看得太过轻贱。
“呵!还真要空手来?”柳萱见状,笑得花枝乱颤,“师姐还真是……有骨气啊!”
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有人来了!”看热闹的外人高声喊道。
唰!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齐齐望向骚动的来源,连柳萱脸上的笑容都微微一僵。
难道……那两个人真的来了?小师弟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身影缓步走来。
众人看清来者,发出一阵失望的唏嘘声。
来的人是面容严肃的刘长老。
刘长老手持一个长条形的玉盒,一步步走到演武台下,目光复杂地看向台上的薛芷。
“薛芷。”
刘长老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无奈:
“此乃你的凤尾琴。今日斗法……拿去吧。望你好自为之。”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刘长老!他竟然把凤尾琴拿回来了?”
“这是要破例帮薛师姐吗?”
“看来长老还是心软了啊!”
小师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激动地看着刘长老手中的玉盒。
薛芷也是微微一怔,看向刘长老,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不等薛芷开口,柳萱却抢先一步,闪身拦在了刘长老面前,脸上带着假笑,声音却异常尖锐:
“刘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
门规岂是儿戏?薛师姐已用此琴兑换了蕴神莲,此事众多师弟师妹皆可作证!
如今您又私下将琴取回给她,置门规于何地?
今日执法堂的人可在此看着呢,莫非日后所有弟子都可以如此出尔反尔,视门规如无物了吗?!”
她字字句句扣着门规大义,声音传遍全场,让许多弟子暗自点头。
确实,如此一来,门规的严肃性何在?
刘长老眉头紧锁,他确实是想暗中帮薛芷一把,被柳萱如此当众质问,实在是骑虎难下。他若强行给琴,便是公然徇私,日后难以服众。
“柳萱,你……”刘长老语气沉了下来。
“长老!”
柳萱毫不退让,反而提高了音量:
“今日您若开了这个先例,弟子不服,众位师兄弟恐怕也难以心服,请长老以门规为重!”
她身后那几个同伴立刻高声附和:“请长老以门规为重!”
刘长老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拿着玉盒的手僵在半空,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他最终只能深深地看了薛芷一眼,然后收回了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