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丹房里弥漫而起的浓浓白雾,胡三娘看准时机,轻轻挥动衣袖。
一股淡淡的粉色雾气从胡三娘的袖口中飘出,与丹房中灰白色的浓雾交织在一起。
与那些充满丹毒的白雾不同,胡三娘袖中的雾气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香气,能够蛊惑人心,激发出人心里最深处的贪欲。
自己的得意招式里却被别人掺上了东西。位于西北方位正施展法诀的那位修士突然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对着空荡荡的前方不停地磕头求饶,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弟子不该心生贪念,妄图将龙气据为己有啊,求师尊饶命……”
察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玄尘子面色凝重,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大喝一声:
“破!”
这声断喝犹如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响,蕴含着强大的道家真言之力。
真言一出,瞬间便将周围的幻象震得粉碎。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白若月的凌厉剑招已然杀到。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直逼玄尘子而去。玄尘子猝不及防之下,匆忙运功抵抗,与剑招相撞的那一刻,他的护体金光瞬间变得暗淡。
胡三娘瞅准这个机会,娇躯一闪,一条火红的尾巴如同闪电般激射而出。
眨眼之间,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就化作一条狰狞可怖的赤练蟒,紧紧地缠住了玄尘子的脖颈。
随着她用力一挥,玄尘子就像一片落叶一般被横着扫飞出去。
“咣当!”
只听得一声巨响,紫金炉重重地摔倒在地,里面沸腾着的药汁瞬间喷涌而出,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很快便淹没了满地精心绘制的星图。
白若月手持长剑,气势汹汹地再度杀来。她的剑法凌厉无比,每一招都带着无尽的杀意和霸气。
被狐尾死死钳制住的玄尘子并没有坐以待毙,手中的拂尘猛地一甩。拂尘丝迎风见长,丝丝缕缕的搅在一起,迅速地攀爬上了胡三娘的尾巴。
二者相互纠缠在一起,一时间难解难分。
玄尘子趁着与狐尾僵持的间隙,脱下身上那件紫金道袍,并向着空中用力一抛。
道袍在空中急速膨胀,眨眼间化作了一块遮天蔽日的巨大幕布,试图以此来扰乱视线。
白若月见状,冷哼一声,手腕一抖,用剑尖挑起一个丹炉,顺势将其狠狠地扔向了那块幕布。
“轰”的一声巨响,炉火在接触到幕布的瞬间猛然炸开,炽热的火焰瞬间将幕布烧出了一个巨大的星宿形状的缺口。
狐三娘见势娇躯一晃,化作一缕青烟,灵巧地从那个缺口处钻了过去。
烟雾之中,玄尘子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的师尊。
那位老道的幻影手握着拂尘,同样也是一扫而过,口中怒喝道:“孽徒!”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丹房。
看着突然出现的身影,面对师尊的怒斥,玄尘子掐诀的手势猛然僵在了半空。
就在这短暂的迟疑瞬间,白若月的真身已经如鬼魅一般接连穿透了三层幻象,锋利的剑尖距离玄尘子的喉咙仅仅只有三寸之遥。
生死关头,玄尘子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状若癫狂,他的周身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三十张闪烁着血红色光芒的符箓凭空出现,围绕着他飞速旋转起来。
这些符箓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形成了一片血色海洋,迅速弥漫开来,瞬间淹没了整座丹房。
“我不过是您老人家留下的一枚弃子罢了!”玄尘子狂笑着吼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白若月紧闭双眸,一个旋身。
她手中的剑尖仿佛有灵一般,紧紧追寻着胡三娘遗留下来的那一抹幻香轨迹。
在这滔天血海中,一道笔直而寒冷的剑芒骤然刺出。
这道剑气凌厉无匹,其所经之处,悬浮在空中的符箓纷纷如薄纸般被轻易穿透。
一时间,破碎的符纸漫天飞舞。
狐三娘趁机施展神通,将周围的一切光亮尽数遮掩。刹那间,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明亮闪烁的修士的护体金光此刻反倒成为了最为显眼的存在。
它们的流动轨迹清晰可见,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也恰如其分地变成了白若月剑下最明显不过的目标。
当摇曳的火光再次照亮四周时,之前密密麻麻布满虚空的符箓此刻已全部化为了细碎的纸灰,随风飘散而去。
胡三娘累的瘫倒在地上,尾巴上有一处灼痕,她的一身妖力都快耗完了。
白若月也有些狼狈的倚着墙。
在这片狼藉之中,唯有玄尘子本人静静地伫立着。
他的膻中穴处,赫然被白若月的长剑直直贯穿而过,就连其头上戴着的道冠之上,也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根由狐毛变化而成的长钉。
丹房的窗户传来动响。
白若月瞳孔骤缩,锈剑转向却已迟了半步,西北方向的那个修士神魂从天灵盖冲出,撞向正在融化的青铜窗棂。
残余的剑气将逃窜的神魂灼出焦痕,白若月踏着倾倒的日晷跃起来运起那并不怎么精通的遁术,提剑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两道遁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大到白若月眼中只能看到一个光点。
初到洛阳城的苏瑶月正仰头望着天空中那道疾驰而去的神魂遁光,满脸惊讶之色,连忙喊了声魏师兄。
一旁的魏平州听到她的呼喊后也将目光投向天际,仔细观察片刻后说道:“师妹,依我之见,此遁法似乎的确出自咱们蓬莱一脉。”
听闻此言,苏瑶月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真有同门师兄弟在外行不义之事?想到此处,她连忙对魏平州说道:“师兄,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追上去瞧个究竟。说不定还能帮上那位同门一把呢!”
说罢,两人身形一闪,如流星般朝着神魂遁去的方向疾飞而去。
不多时,他们便渐渐逼近了那道神魂遁光。
苏瑶月待距离足够近时,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用的是蓬莱的遁术不假,她从未在蓬莱仙岛上看到过此人。她心中已然有了定数,这位遁走的神魂十有八九便是那个假借蓬莱之名在外胡作非为的恶道。
“这位师兄,发生了何事?”苏瑶月面带疑惑地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向着远处的身影高声招呼道。
那道神魂闻声缓缓停下,转过身来,目光凝视着苏瑶月所在的方向,声音略带迟疑地问道:“可是来自蓬莱仙岛的同门?”
听到这话,苏瑶月遁速步伐加快,如同一朵轻盈的彩云般迅速飘向那个神魂。待她来到近前,微微仰头看着对方,微笑着回答道:“自然是蓬莱门下弟子呀!”
那神魂见此情形,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
苏瑶月趁着两人之间距离已经足够接近,毫无征兆地猛地伸出右手,径直伸向那个神魂的头顶上方。
一道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骤然从她的手中迸射而出,犹如一轮金日当空悬挂,璀璨至极。苏瑶月那张俏脸上,再也没有了刚刚的那般亲切。
白若月那双灵动的眼眸紧紧盯着远方,看见有两个身影正接应着远处闪烁的光点。她心中一凛,瞬间收敛住自己周身的气息,悄然无息地朝着目标慢慢靠近。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白若月看清了远处的情景。接应神魂之人与那个仓皇逃窜的神魂竟然已经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见此情形,白若月当机立断,猛地调转方向,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摘星楼疾驰而去。一路上,她身形如风,脚下生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赶回去。
回到摘星楼后,白若月摸了摸鼻子,对着一旁休息打坐的胡三娘说道:“那个人的神魂我没追上,他还有同伴接应,只是不知为何起了内讧。事不宜迟,我们得立刻进宫面圣,要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就没咱们什么好处了。”
听到这话,胡三娘那张原本娇艳动人的脸庞顿时垮了下来,嘟囔道:“不会吧?你这人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使唤起人更是毫不手软啊。”
白若月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胡三娘,挑眉问道:“那到底去还是不去呀?”
胡三娘咬咬牙,眼神坚定地回答道:“去!当然要去!都到这份儿上了,哪有退缩的道理。”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更夫手中的梆子发出清脆而又响亮的声音,宣告着亥时的到来。
白若月和胡三娘两人各自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缓缓地从摘星楼走出来。
守卫在此处的守宫道童们却一个个神情恍惚,正对着一面空荡荡的墙壁虔诚地跪拜着,并齐声高呼:“恭送大人!”
等候在外面的周显上前一步“大人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