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要你，亲率麾下妖兵，踏平红山城。”
“将那座人族城池，化作一座……血肉浮屠！”
黑袍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却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魔力。
“什么？！”
黑山老妖那苍老的声音里，满是震怒与惊骇。
“你这是要让本座去送死？！”
他死死盯着黑袍人，仿佛要将其看穿。
“本座如今旧伤未愈，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七成，你这是要让本座去给我儿陪葬吗？！”
黑袍人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弧度。
“谁说……”
“要让你以现在的状态去了？”
话音落下。
一枚通体漆黑，布满无数邪异扭曲魔纹的丹药，凭空浮现在他那干枯的手掌之上。
“此丹，名为‘九转逆命魔丹’。”
“服下它，不仅能让你伤势尽复，更能让你……一步登天。”
黑袍人顿了顿，沙哑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精准地敲打在黑山老妖的心弦上。
“助你，冲破那困死你三百年的枷锁，踏入你做梦都想进入的……”
“妖王之境！”
妖……王？！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黑山老妖的魂魄深处轰然炸响！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如雷，一双血色妖瞳中，燃起了无法遏制的贪婪、渴望，与疯狂！
“当然，世上从无免费的午餐。”
黑袍人玩味地欣赏着他的失态，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性。
“代价是，你的妖魂，将永远烙上我的印记。”
“你的道，你的未来，你的一切，都将止步于此。”
“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轻蔑而冰冷。
“这，总比你像现在这样，如一条丧家之犬，躲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苟延残喘，眼睁睁看着自己寿元耗尽，最终化为一抔无人问津的黄土，要强吧？”
“更何况……”
“你唯一的儿子，你的血脉，你最后的希望，刚刚才被人像碾死路边的一只蚂蚁那样，碾死在你的眼前啊……”
最后一句话，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黑山老妖的心口！
他沉默了。
洞府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那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呼吸声，在黑暗中回荡。
是啊……
妖王……
自己困于此境三百年，眼看大限将至，道途已绝。
如今，唯一的血脉也断了。
他所求的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良久。
他才用一种嘶哑到极致，仿佛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声音嘶吼道：
“即便本座……踏入妖王之境！想要覆灭有‘照妖镜’镇守的红山城，也非易事！更何况，还有那个神秘的小子！”
“你放心。”
黑袍人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沙哑地笑道：“等你攻城之时，那面讨厌的镜子，自然会瞎掉的。”
“是谁干的？”黑山老妖追问。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黑袍人语气淡漠。
“你只需要知道，那座你眼里的固若金汤之城，有我们的人。”
“而且，那位白骨夫人也差不多该苏醒了。我想，她一定很乐意，与一位新晋的妖王联手，为她的白骨国度，增添数十万新的子民。”
此言一出，黑山老妖那双血色妖瞳之中，所有的理智与犹豫，尽数被滔天的杀意与狠厉吞噬！
丧子之痛！
突破之望！
复仇之火！
“好！”
“本座……答应你！！”
但他毕竟是活了千年的老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你们费尽心机，不惜造就一位妖王，也要覆灭区区一个红山城，就不怕引来凉州府的镇压吗？”
“届时，就算是妖王，也难逃一死！”
听到这个问题，黑袍人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那笑声里，是无尽的嘲弄，是俯瞰蝼蚁苍生的绝对不屑。
“哼哼哼……凉州府？”
“你很快就会知道，覆灭一座小小的红山城，在这场即将席卷整个王朝的滔天血海之中，不过是一朵微不足道……小小的浪花罢了。”
“他们，自顾不暇了……”
话音未落，那枚漆黑的魔丹，化作一道流光，悬停在黑山老妖面前。
黑山老妖血红的妖瞳死死盯着这枚不祥的丹药，不再有任何犹豫，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将其吞入腹中！
丹药入腹，并未化开。
反而像一颗活着的邪异心脏，瞬间在他体内炸开无数漆黑的根须，疯狂地刺入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乃至妖魂深处！
“呃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自黑山老妖口中爆发，那声音中蕴含的极致痛苦，让整座山体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魁梧的妖躯重重砸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
一道道扭曲的黑色魔纹，如同活过来的毒蛇，从他皮肤之下钻出，迅速爬满全身。
他原本坚不可摧的黑色鳞甲，寸寸崩裂，又在汹涌的魔气中重新聚合，变得更加狰狞，更加邪恶。
噗嗤！
一对狰狞的弯曲魔角，刺破了他的头皮，带着淋漓的鲜血与碎肉野蛮生长，直指洞顶。
他体内的妖力，在这股蛮横霸道的力量下被强行撕碎、吞噬、重组、催化！
那困扰了他三百年的瓶颈，在这一刻被粗暴地撞开！
轰！！！
一股远超妖将，真正属于妖王级别的恐怖威压，如火山喷发般，轰然席卷八方！
洞府内的惨嚎声，戛然而止。
黑山老妖缓缓从地上站起，他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旧伤尽复，妖力比之前暴涨了何止百倍！
丧子之痛带来的悲愤，此刻尽数化作了对力量的狂热，与对复仇的无尽渴望。
他抬起那变得更加粗壮，指尖利如神兵的魔爪，对着洞外随意一划。
一道凝练如墨的妖气激射而出。
远处一座百丈高的山峰，无声无息地，被拦腰斩断！山巅轰然滑落！
“哈哈……哈哈哈哈！”
黑山老妖感受着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发出了癫狂至极的大笑。
“这！就是妖王的力量！”
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魔焰的血瞳，带着新生的傲慢与凶戾，看向那个黑袍人。
然而，黑袍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兜帽下的气息没有丝毫波动。
仿佛在看一出无聊的闹剧。
“别高兴得太早。”
黑袍人沙哑的声音，如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黑山老妖所有的狂喜。
“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
“这力量，我随时可以给你，也随时可以……收回。”
话音刚落。
黑山老妖便感觉自己的妖魂深处，那道邪异的魔道烙印，猛地一烫！
一股源自灵魂，让他根本无法反抗的剧痛传来！
他闷哼一声，刚刚暴涨的气焰瞬间萎靡下去，看向黑袍人的眼神，重新被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敬畏所填满。
“去吧。”
黑袍人不再理会他。
“召集你的妖兵，去联络白骨夫人。”
“三日之后，月圆之夜，便是红山城化为血肉磨坊之时。”
“属下……遵命。”
黑山老妖深深低下那颗刚刚长出魔角的头颅，声音干涩而谦卑。
黑袍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了洞府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在洞内回响不绝。
“好好享受你的妖王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