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尽,晨曦微露。太守府内的喜庆氛围尚未完全散去,却已被一种无形的压抑和诡异所取代。下人们噤若寒蝉,目光躲闪,不敢议论昨夜新房中隐约传出的哭声,以及少爷拂袖而去后,再未回转的事实。
马文才翌日便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仿佛昨夜那个在新房中展露獠牙的恶魔只是众人的幻觉。他去向父母请安,神色如常,只淡淡道新妇身体不适,需静养,并以此为由,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马太守与夫人虽觉诧异,但见儿子无意多言,且那祝英台毕竟是新妇,他们做公婆的也不便深究洞房之事,只当是小儿女间闹了别扭,便也由他去了。
而对祝英台,马文才实施了彻底的冷暴力。他将她安置在府中最偏僻的一处院落,撤走了大部分仆役,只留两个粗使婆子看守,形同软禁。饮食起居虽未苛待,却也绝无半分体贴。他从未再踏入那院落一步,甚至禁止她在府中随意走动。
祝英台起初还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是噩梦,或许他有苦衷。但日复一日的冰冷现实,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幻想。她以泪洗面,悔恨交加,恨自己眼盲心瞎,引狼入室,更恨马文才的狠毒绝情,害了梁山伯性命。曾经的才女灵气被消磨殆尽,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如同凋零的花,迅速枯萎。祝家派人来探视,皆被马文才以“少夫人需要静养”为由挡了回去,偶有见到祝英台的,也只觉她神色憔悴,问及缘由,她却只是垂泪不语——那残酷的真相,她如何能说出口?说了,又有何用?不过是让祝家与马家彻底撕破脸,给家族招祸罢了。
马文才冷眼旁观着她的沉沦,心中无悲无喜。他并非以折磨她为乐,只是彻底将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抹去,如同拂去一粒尘埃。他前世的执念,在今生的彻底掌控与无情抛弃后,似乎终于得到了某种诡异的平息。
处理完这桩“婚事”的后续,马文才便将全部精力投入了既定的目标——武举。
凭借重生带来的先知,对兵法的深刻理解(融合了前世实战与今世系统学习),以及本就出众的武艺,他在接下来的武举中一路势如破竹,笔试策论高屋建瓴,骑射技勇冠绝全场,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高中武状元!金殿唱名,跨马游街,风头无两。
马太守看着英姿勃发、光耀门楣的儿子,老怀大慰,只觉得此生无憾。他试图为儿子在朝中谋个京官闲职,安稳富贵。然而,马文才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决定。
他当着天子与满朝文武的面,主动请缨,愿往西北边关效力,戍守国门。
“国家承平已久,然北狄狼子野心,亡我之心不死。臣蒙圣恩,忝为状元,岂敢贪恋京师繁华?愿效班超投笔,持剑守边,以报君父!”他言辞恳切,目光坚毅,一番慷慨陈词,令人动容。
龙颜大悦,当即准奏,加封其为宣威将军,命其即日赴北疆军中报到。
消息传回马府,马太守愕然之余,见圣意已决,且儿子志向远大,终究还是以他为傲,细细叮嘱一番,便也放手。马夫人自是万分不舍,泪眼婆娑,马文才温言安抚,承诺会定期寄回家书。
至于那位名义上的“妻子”祝英台,他甚至未曾想起要与她道别。在他心中,她早已是无关紧要的过去。
离京那日,秋风萧瑟。马文才一身戎装,骑在高头骏马之上,身后是精悍的亲卫。他回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杭州城,目光掠过太守府的方向,无丝毫留恋。这座城池,承载了他太多阴暗的算计与冰冷的回忆。
【宿主,边关苦寒,刀剑无眼,保重啊。】
【就这么走了?祝英台后续不管了?】
【感觉文才兄经过这一遭,心态彻底变了。】
【或许边关才是他真正的归宿吧。】
系统光幕上,弹幕依旧活跃,马文才却已习惯了它的存在,只将其视为一个有用的工具,而非需要倾注感情的对象。
“出发。”他淡淡下令,一夹马腹,骏马嘶鸣,带着他汇入滚滚尘烟,头也不回地向着那片广袤、粗粝而自由的天地奔去。
边关的生活,艰苦卓绝。朔风如刀,黄沙扑面,戍楼刁斗,寒夜孤星。这里有最直白的厮杀,最残酷的生存法则,也有最炽热的袍泽之情。马文才褪去了世家公子的矜贵,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冲锋陷阵,身先士卒。他凭借过人的武勇、精妙的战术以及对敌动向某种未卜先知般的精准判断(自然是系统的功劳),屡立奇功,迅速在军中树立了威信,也从青涩的武状元,成长为一名真正沉稳果决、令人敬畏的年轻将领。
他不再执着于情爱,不再困于过往。前世的偏执与今生的算计,仿佛都在这苍茫的天地与铁血的生涯中被逐渐淬炼、沉淀。他依旧冷漠,却并非阴郁,而是一种历经世事后的通透与疏离。他善待麾下士卒,却从不与任何人过分亲近。朝廷念其功勋,马家与其本人声望日隆,期间父母也曾来信,提及为他续弦或纳妾之事,言及杭州乃至京中都有贵女属意,他皆以“边关未靖,无以家为”为由,婉拒了。并非刻意,只是真的不再在意。男女情爱,于他而言,已如昨日幻梦,激不起半分涟漪。
他的心,仿佛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原野,寂静,冰冷,却也异常坚韧与清醒。
偶尔,在极深的夜里,他或许会独自登上戍楼,望着一弯冷月,吹着塞外的风。系统光幕会安静地悬浮在一旁,不再有纷杂的弹幕,只显示着简单的状态。
【宿主:马文才】
【当前定位:宣威将军,北疆戍将】
【已完成主要执念任务:守护母亲,报复祝英台。】
【当前状态:生存\/戍边】
他会想起前世的结局,想起祝英台最后那崩溃的眼神,想起母亲如今安好的容颜……种种画面,如走马灯般掠过,最终归于一片虚无的平静。
没有快意,也没有愧疚。他只是做了他认为该做的事,走了他选择的路。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个人的爱恨情仇,于这苍茫天地、万里边关而言,不过是一粒微尘。
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目光投向远方黑暗中起伏的山峦轮廓,那里,是敌寇可能来袭的方向,也是他今生的战场与归处。
长河孤影,戍楼冷月。
前尘已断,今世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