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冰冷与黑暗中浮沉,似乎沉入无底深海。
唯有丹田深处那残存的混沌星云,凭借着一丝本能,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跳动,维系着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清凉温润的气息,如同春日的雨丝,悄然渗入我干涸龟裂的经脉与神魂。
这气息精纯而柔和,带着月华的清冷与一种独特的生机,缓缓滋养着我濒临崩溃的躯体。
是太阴之力?
却又比苏颖的更加……古老、平和?
我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充满担忧的清丽容颜。
正是之前所见的那位月白长裙女子。
她正半跪在我身旁,纤纤玉手虚按在我胸口上方,掌心流淌出乳白色的柔和光华,源源不断地渡入我体内。
见我醒来,她明显松了口气,美眸中的忧虑稍减,但依旧带着浓浓的警惕与好奇。
“你醒了?”
她声音轻柔,如同月下清泉,“别乱动,你伤得很重,神魂几乎碎裂,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我尝试感知自身,果然糟糕透顶。
混沌星云黯淡无光,布满裂痕,几乎停止运转。
但那股精纯的太阴生机之力,确实稳住了我的伤势,阻止了进一步的恶化。
“多谢……姑娘相救。”
我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神魂的刺痛,“此处……是?”
“此地是广寒宫禁地‘寒月秘境’深处的一处秘窟。”
女子收回手掌,那乳白光华也随之敛去。
她站起身,退开两步,与我保持着距离,眼神探究地打量着我。
“我乃广寒宫弃徒,月幽。你是何人?
为何会身受如此重伤,又怎会凭空坠入这被重重禁制封闭的秘境深处?”
广寒宫弃徒?月幽?
她果然与广寒宫有关,而且似乎处境特殊。
我看着她戒备的神色,心念电转。
此刻的我虚弱至极,毫无反抗之力,必须取得她的信任,至少不能让她敌视。
“在下……星尘。”我报了个假名,声音虚弱但诚恳。
“遭仇家追杀,误入空间乱流,侥幸未死,坠入此地……打扰姑娘清静,实非所愿。”
“星尘?”月幽微微蹙眉,显然不信这敷衍的说辞。
她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残破衣物下隐约可见的伤痕,以及即便重伤也难掩的非凡气质上。
“你的伤……并非寻常斗法所致。那残留的力量气息,连我都感到心悸。
追杀你的,恐怕不是凡俗仇家吧?”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声道:“而且……你身上,有我广寒宫《太阴真经》修炼到极高深处才会有的……一丝本源气息。
虽然极其微弱,且性质略有不同,但我不会感应错。”
我心中一动。
她感应到的,应该是我与苏颖双修,以及月光宝鉴气息浸染留下的痕迹。
看来,她和苏颖(或者说嫦娥)确实渊源匪浅。
“姑娘好眼力。”
我苦笑一声,没有否认,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道,“在下确实与广寒宫有些渊源,曾受一位……故人指点。
具体情由,牵扯甚大,恕在下重伤之下,难以细说。”
我示敌以弱,又隐约点出与广寒宫的关联,试图打消她部分疑虑,至少让她因这份“渊源”而有所顾忌。
月幽果然沉默了。
她看着我苍白的脸和虚弱的模样,眼神中的戒备稍稍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怜悯与……同病相怜的寂寥?
“罢了。”她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你能闯入此地,也算与我有缘。
此地秘境早已与外界隔绝,仅有我一人看守……或者说,囚禁于此。你的仇家,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这里。”
她转身走到石室一角。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玉质泉眼,正汩汩涌出乳白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郁的太阴灵气与生机。
正是之前救我时所用的那种灵液。
“这是‘月华灵髓’,对此地修行《太阴真经》之人有奇效,对你……或许也能缓解伤势。”
她取来一个玉碗,盛了些灵髓,递到我唇边,“先喝下吧。”
我没有犹豫,就着她的手,将碗中清甜冰凉的灵髓一饮而尽。
灵髓入腹,化作精纯温和的能源,迅速扩散,滋养着我千疮百孔的身躯与神魂,效果竟比许诗韵的青帝长生诀还要显着几分!
果然是对症下药。
一股倦意涌上,伤势被安抚,我忍不住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月幽看着我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轻轻将玉碗放在一旁。
她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蒲团上,静静打坐,却难以完全入定,目光不时落在我身上,带着深深的疑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她独处这荒寂秘境不知多少岁月,早已习惯孤寂。
如今突然闯入一个身份神秘、重伤垂死却又与自己修炼功法有着微妙联系的男子,心湖难免泛起涟漪。
而沉睡中的我,混沌星云在本能地、缓慢地吸收着月华灵髓的力量,修复着裂痕。
意识深处,却因这精纯的太阴之力,勾起了对苏颖、许诗韵、玉兔等人的深深担忧与思念……
在这与世隔绝的寒月秘境,我与这位神秘的广寒弃徒月幽,开始了不得已的“同居”疗伤生活。
月华灵髓的滋养如同久旱甘霖,让我濒临崩溃的躯体和神魂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在寒月秘境这处与世隔绝的秘窟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月幽每日定时取来灵髓为我疗伤。
她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蒲团上打坐,或是翻阅一些古老的玉简。
秘窟内只有夜明珠柔和的光辉,映照着她清冷绝美的侧颜和窈窕的身姿。
月白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在这孤寂的秘境中,如同一株静静绽放的幽兰。
起初,她对我的戒备并未完全消除,喂我灵髓时总是小心保持着距离,目光警惕。
但随着时日推移,见我始终虚弱无力,并无任何威胁举动,甚至因伤势过重而时常陷入昏睡,她的眼神渐渐软化。
这一日,她又端来灵髓,见我挣扎着想要自己坐起却牵动伤势,疼得闷哼一声……
她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扶住我的肩膀,将灵髓碗递到我唇边。
“莫要逞强。”她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最初的疏离。
肌肤相触,她的手指微凉,带着月华般的柔滑。
我靠在她手臂上,饮下灵髓,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如同冷月寒梅般的幽香。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饮罢灵髓,我靠坐在石壁旁。
她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我身侧,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你神魂中的裂痕……似乎蕴含着一种极其霸道古老的力量反噬,还有……空间撕裂的痕迹。
你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些日子,她以精纯太阴之力为我疗伤,对我伤势的根源自然有所感知。
我看着她清澈中带着关切的眼眸,沉默片刻,缓缓道:“被……一位远超真仙的存在,隔空一击。”
月幽娇躯明显一震,美眸睁大:“远超真仙?难道是……大罗?甚至……”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已充满了震惊。她深知那等存在的恐怖。
“不仅如此,”
我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沉重,“我还卷入了一场……关乎诸天存亡的漩涡。”
我没有透露更多细节,比如混沌、秩序碎片、洪荒星路,但这些信息已足够让她意识到我身上的麻烦有多大。
月幽久久不语,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惊惧,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共鸣?
她因何被囚于此?想必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
“你……不怕被我牵连吗?”我看着她。
月幽轻轻摇头,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这寒月秘境,本就是一座美丽的囚笼。
我被困于此,早已与外界断绝联系。你的仇家再厉害,想找到这里也非易事。至于牵连……”
她顿了顿,“我孑然一身,又有何可怕?”
孤寂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苍凉。
不知是灵髓的药力,还是她话语中的孤寂触动了我,又或是这密闭空间内日渐滋生的微妙气氛……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柔荑。
她的手微微一颤,似乎想抽回。
却最终没有动作,只是任由我握着,脸颊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在夜明珠光下格外动人。
“月幽姑娘,”
我看着她躲闪的眼眸,低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待我伤势稍复,定会离开,绝不拖累于你。”
“我……我没说要赶你走。”
她声音细若蚊蚋,别过脸去,耳根都红透了。
掌心传来的微凉与细腻触感,让我重伤之下沉寂的心湖,漾起了一丝涟漪。
混沌星云似乎也感应到了某种和谐的气息,运转都顺畅了一丝。
然而,旖旎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我们指尖相触,气息隐隐交融之际……
轰隆!
整个寒月秘境,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比之前我坠入时还要猛烈!
秘窟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夜明珠的光芒剧烈摇晃!
“怎么回事?”
月幽脸色骤变,猛地抽回手,霍然站起,神情惊疑不定地望向秘窟入口方向,“秘境禁制被触动了!而且……不止一处!”
我也心头一凛,强撑着坐直身体。
难道是天庭的人找到了这里?
还是这秘境本身出了变故?
震动持续不断,越来越强!
隐约能听到秘境深处传来某种东西碎裂的巨响,以及……一声愤怒而痛苦的咆哮?
那咆哮声非人非兽,充满了古老的怨念与冰寒,竟引得月幽体内的太阴之力都一阵紊乱!
“不好!是封印在秘境核心的‘寒螭古魂’!它怎么会突然暴动?”
月幽花容失色,再顾不得其他,转身就向秘窟外冲去,“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查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急忙喊道。
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我如何能安心?
而且,这变故很可能与我有关!
“你伤成这样,去了能做什么?”月幽回头,语气急促。
“我的力量虽未恢复,但或许……能帮上忙。”
我挣扎着站起,虽然脚步虚浮,但眼神坚定。
体内那沉寂的秩序碎片,在秘境震动和那寒螭古魂的咆哮刺激下,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反应。
月幽看着我,咬了咬唇,最终点头:“跟紧我,小心!”
她伸手搀扶住我,两人迅速冲出秘窟。
秘窟外,并非想象中亭台楼阁的广寒宫景象,而是一片更加荒芜、寒冷的冰原!
天空是永恒的暗蓝色,没有日月,只有冰冷的星光。
远处,几座巍峨的冰山矗立。
而其中最高的一座冰山,此刻正从中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恐怖的寒气与古老的怨念正从中疯狂涌出!
那寒螭古魂的咆哮,正是从裂缝深处传来!
而在冰原上空,数道散发着金光的身影,正在与几头由寒冰和幽魂凝聚而成的秘境守卫激战!
那些金光身影的气息……正是天庭的神将!
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秘境入口,并且正在强行突破!
“是他们引动了寒螭古魂的封印!”月幽又惊又怒。
在另一侧,靠近秘境边缘的冰林附近,两股微弱却熟悉的气息正在狼狈逃窜,身后有两名金甲神将正在追击!
是许诗韵和玉兔!
她们竟然也在这秘境之中!
而且正被天庭追兵追杀!
“诗韵!玉兔!”我心头巨震,失声喊道。
许诗韵和玉兔显然也听到了我的声音,惊喜地望过来,但追兵在后,她们根本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