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死寂如墓。唯有祭坛方寸之地,幽冥血令与净世玄莲的光芒交织成一片微弱的光晕,勉强驱散了吞噬一切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与阴煞之气,先前地脉暴动的余威仍在,偶尔传来上方岩层不堪重负的挤压碎裂声,令人心悸。
苏云裳力竭虚脱,软软靠在林亦辰怀中,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强行催动净世玄莲与幽冥血令抗衡地脉之威,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与玄阴本源。林亦辰一手紧搂着她,另一手按在她背心,精纯的纯阳真元混合着那丝阴阳本源之气,源源不断地渡入其体内,护住她心脉,温养着枯竭的经脉。
他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硬抗影楼楼主搏命一击,又强撑阴阳护体,最后更是不计消耗地助苏云裳稳定局面,体内真元已十去七八,经脉隐隐作痛。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如同暗夜中的磐石,警惕地感知着四周,同时全力运转功法,试图尽快恢复一丝力量。
此地绝非久留之所。地脉暴动虽平,但山体结构已遭破坏,随时可能发生二次坍塌。且影楼楼主生死未知,若其未死,必是心腹大患。外界那些虎视眈眈的江湖势力,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
“咳……”怀中的人儿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迷茫,随即转为对林亦辰的担忧,“亦辰……你没事吧?”
“我没事,放心。”林亦辰见她醒来,心中稍安,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感觉如何?”
苏云裳内视己身,微微蹙眉:“玄阴本源消耗太大,需要时间恢复。不过……”她感受着体内那缕由林亦辰渡入的、带着阴阳调和意味的真元,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你的真元,似乎……不同了。”
林亦辰闻言,也沉下心神仔细体悟。方才情急之下,他不顾自身损耗,将那一丝初步领悟的阴阳本源之气也混在纯阳真元中渡给了苏云裳。此刻,他赫然发现,随着真元的运转恢复,那丝消耗的本源之气非但没有彻底消失,反而在丹田深处,自纯阳真元与外界渗入的、被苏云裳净化后残留的温和阴煞之气中,重新缓缓滋生!虽然微弱,却更加凝实,带着一种生生不息的韵味!
“阴阳轮转,否极泰来……”林亦辰福至心灵,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无极纯阳诀》中一些以往晦涩难明的经文,此刻如同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纯阳并非孤阳,阳极亦可生阴!他一直以来倚仗苏云裳的玄阴之体来平衡功法,乃是借外力,终究落了下乘。真正的《无极纯阳诀》至高境界,当是于至阳之中自行衍生纯阴,达成内在的阴阳平衡,混元如一!
此番地脉暴动,绝境之下,他为救苏云裳,不顾阴阳之别,将自身本源之气渡入其玄阴之体,反而误打误撞,契合了“阴阳交融、本源互渡”的至高法理!虽然距离自行衍生纯阴还遥不可及,但却为他指明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康庄大道!功法后续缺失的隐患,似乎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我明白了!”林亦辰眼中精光爆射,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低声道:“云裳,或许我们找到了解决《无极纯阳诀》隐患的关键!不在外求,而在内衍!阴阳并非对立,乃是一体两面,相生相克,亦相融相济!”
苏云裳亦是聪慧绝顶之人,闻言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的红晕:“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在自身纯阳之中,寻求阴阳平衡?”
“虽艰难,但路已现!”林亦辰重重点头。他低头看着苏云裳,目光温柔而坚定,“而你的净世玄莲,不仅能助我平衡外力,更能净化提纯,或许……能助我更快领悟其中真意。”
两人目光交汇,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希望与决然。这绝境逢生,竟成了他们武道之路上的一次重大转折!
调息约莫半个时辰,林亦辰恢复了两三成真元,苏云裳也勉强能自行坐起运转功法。此地阴煞之气虽被血令和莲影梳理过,依旧浓郁,对旁人或是毒药,但对拥有净世玄莲的苏云裳而言,反而成了滋养恢复的补品。
林亦辰站起身,目光落在祭坛上。幽冥血令悬浮着,光芒内敛,不再有之前的凶戾,反而多了一丝古朴与神秘。那卷黑色兽皮卷轴和血色玉瓶也安然无恙。
他小心翼翼地将三样物品取下。幽冥血令触手冰凉,却不再抗拒。兽皮卷轴入手沉重,不知以何种兽皮制成,历经岁月而不腐。玉瓶则温润,内部氤氲的血光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先离开此地再说。”林亦辰将血令和玉瓶交给苏云裳保管,自己则拿起那卷兽皮卷轴。当务之急是找到出路。
他走到被巨石封死的洞口方向,凝神感知。上方堆积的土石何止万钧,强行破开动静太大,且极易引发再次坍塌。
“走这边。”苏云裳忽然指向寒潭方向。那寒潭在地脉暴动中被炸开一个大缺口,潭水已近乎干涸,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的、不知通往何处的裂缝,隐隐有微弱的气流涌动。
“有风,说明可能通往外界。”林亦辰精神一振。两人不再犹豫,互相搀扶着,踏入那冰冷的潭底裂缝之中。
裂缝初时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是湿滑的淤泥和碎石。行进了百余丈后,通道逐渐开阔,空气也清新了些许。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隐透出微光!
加快脚步,冲出通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月光如水,洒落在身上。他们竟已身处落魂山的另一侧山脚,回头望去,那崩塌的主峰在夜色中如同一个巨大的伤疤。
终于脱困!
然而,未等两人松一口气,林亦辰眼神骤然一凝,将苏云裳拉至身后,目光锐利地扫向前方树林。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
树林阴影中,缓缓走出数十道身影,呈扇形将他们围住。为首之人,赫然是去而复返的“毒心叟”褚良!他面色依旧蜡黄,但气息却比白日强盛了不少,显然用了秘法压制伤势。其身旁,还站着几名气息彪悍、眼神凶戾的江湖客,看服色,竟是金钱帮和几个黑道势力的头目。
更让林亦辰心中一沉的是,在这些人身后,还隐约能看到几名身着灰褐色劲装、气息阴冷的身影——影楼的残余势力!
“九千岁,苏姑娘,真是命大啊!地龙翻身都埋不死你们!”褚良阴恻恻地笑着,目光贪婪地扫过苏云裳手中的幽冥血令和玉瓶,“看来,宝物终究还是落在了你们手上。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老夫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人在山外等候多时,趁着地动山摇后的混乱,联合起来,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林亦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苏云裳护得严实。他真元未复,苏云裳更是虚弱,面对数十名好手,其中不乏宗师,形势比之地底之时,似乎更加凶险!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微弱的金红光芒闪烁,声音冰冷如铁:
“想要?那就凭本事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