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漕粮截案
户部的粮仓外,沈砚之站在高高的粮垛上,望着远处驶来的漕船。船帆上的“漕”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可他的眉头却比粮袋上的麻绳还紧——按墨兰字条里的线索,这批次漕粮里,有十万石本该发往江南赈灾,却可能被李尚书截了胡。
三日前,他派亲信去江南查探,回来的人说,江南旱灾严重,灾民们都快断粮了,可赈灾的粮船迟迟不到,地方官急得满嘴燎泡。而另一边,李尚书却在朝堂上哭穷,说“漕粮在途中遇劫,损失惨重,需再拨十万石补运”。
“大人,李尚书的人在码头转悠呢。”亲信低声禀报,指着不远处几个穿着便服的汉子,“他们盯着粮船的动静,像是在等什么。”
沈砚之点点头,从粮垛上跳下来:“按原计划办。”他早已安排好,让粮船故意绕远路,在私码头停靠片刻,同时让人乔装成买主,去李尚书指定的“交易点”接头。
果然,入夜后,那几个便服汉子带着粮船往城外的私码头去了。沈砚之的人远远跟着,看见粮船靠岸后,立刻有二十多个壮丁上前搬粮,而接应的人里,竟有张御史的管家——正是墨兰字条里写的“收锦盒”的那位。
“把人证物证都拿下。”沈砚之在暗处下令,声音冷得像冰。亲信们领命上前,没费多少力气就控制了局面,连带着账本和交易凭证都搜了出来。账本上明明白白写着:“十万石漕粮,售予江南盐商,价银五十万两,李、张各分三成。”
拿到证据的那一刻,沈砚之的手微微发抖——他早料到李尚书会动手脚,却没料到他们敢动赈灾的粮,还是十万石。这些粮食,够江南灾民吃三个月,却被他们当成了升官发财的筹码。
第二天早朝,李尚书果然又哭了起来,袖子擦着眼睛,声音哽咽:“陛下,臣有罪啊!漕粮在途中遇劫,十万石粮食不知所踪,江南灾民……怕是撑不住了!”他说着就要下跪,眼角却偷偷瞟向旧党官员,等着他们出声附和。
旧党官员们果然纷纷开口:“陛下,李尚书也不容易,不如先补拨粮款,救救急再说。”“漕运不安全,该严惩护卫不力的官差!”
仁宗的脸色沉得像要下雨,正要开口,沈砚之忽然出列:“陛下,李尚书说的‘遇劫’,怕是另有隐情。”
李尚书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沈侍郎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我监守自盗?”
“是不是监守自盗,看看这个就知道了。”沈砚之拍了拍手,两个侍卫抬着个箱子走上殿,打开一看,里面是账本、交易凭证,还有几个被捆着的人——正是私码头的粮贩和张御史的管家。
“这是昨夜在城外私码头查获的,”沈砚之指着账本,“上面写着,李尚书联合张御史,将十万石赈灾漕粮以五十万两的价格卖给了江南盐商,所谓‘遇劫’,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戏码。”
他又让人呈上粮船停靠私码头的画像,还有买主的供词:“盐商说,李尚书答应他,事成之后保他垄断江南盐市。”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尚书身上。他的脸从红变白,再变青,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御史更是缩在班列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仁宗看着那些证据,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龙案:“李嵩!张谦!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动赈灾的粮,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他指着两人,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来人!把这两个蛀虫拖下去,打入天牢,秋后问斩!所有赃款赃粮,一律追缴,发往江南赈灾!”
侍卫们上前拖人,李尚书哭喊着“陛下饶命”,张御史早已瘫软在地。旧党官员们吓得脸色发白,谁也不敢出声——李尚书是旧党里管钱粮的核心人物,他一倒,旧党的阵脚瞬间乱了。
退朝后,新党官员围着沈砚之庆贺:“沈侍郎这一刀,真是干净利落!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中饱私囊!”
沈砚之却没什么笑意,只是望着天牢的方向:“这不是结束,是开始。”他知道,李尚书只是冰山一角,旧党里藏着的蛀虫还有很多,这一刀下去,是为了让更多人看清——朝廷的粮,百姓的命,谁也动不得。
回到府中,墨兰正在教渠儿认“粮”字。见沈砚之回来,她放下笔:“都解决了?”
沈砚之点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叹道:“若不是你那些字条,我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墨兰拿起渠儿写的“粮”字,轻声道:“这些粮食,本就该给百姓吃的。”她看着沈砚之,“你做得对。”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那本写满字条的素笺上,每个字都像在发光。沈砚之忽然明白,所谓的“清理中枢”,从来不是朝堂上的唇枪舌剑,而是守住每一粒粮食,护住每一个百姓——这才是最锋利的刀,能劈开所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