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圆携清虚道人踏回城楼,罡风卷得袍袂猎猎作响。清虚道人面如赤霞,老脸滚烫,对着李月圆深揖下去,声线都带着颤:“多谢仙子出手,贫道……愧煞!”
“清虚道友,”李清风立在城头,衣袂染着尘霜,声音却稳如磐石,“仙途漫漫,胜负本是常事,不必耿耿于怀。”
清虚道人苦笑声里满是颓唐,垂首叹道:“仙长不知,那阵法定是上古异种!竟能凝出金刚法身,拳风裂穹,贫道欲借土遁脱身,哪知遁光刚起,便被那法身一印拍碎,连道基都颤了三颤!”
李月圆闻言,玉容绽开一抹轻笑,指尖青莲虚影流转,语气带着几分傲意:“早说了让我去,我这青莲妙术,乃是三界遁法里的顶尖神通,别说区区一座阵,便是九天罗网,也困不住我一缕莲香!”
另一侧,李三道人同月光菩萨已搏杀了数十回合。佛光与道韵冲荡云霄,李三道人虽渐落下风,眉宇间却毫无忧色。瞥见清虚道人已安返城楼,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身躯化作一缕清风,眨眼便掠回临安城头,只留余风卷动旌旗。
月光菩萨立在云端,素手轻拢佛光,见他遁走也不着恼,唇边勾起一抹淡笑,莲步轻移,便化作一道月华,折返火国军营大帐,帐外甲胄铿锵,与帐内禅意相映,竟透着几分诡异的和谐。
翌日天刚破晓,临安城下便起了马蹄声,耶律川勒马立在阵前,身后金刚伏魔阵隐有金光流转,他仰头望着城楼哈哈大笑,声浪震得城砖簌簌落灰:“那丫头片子!前日不是夸口要破我大阵?怎的缩在城里当缩头乌龟!”
笑声未落,“吱呀”一声巨响,临安城门缓缓洞开。李月圆一身素白骑装,胯下白马神骏非凡,四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作响,自城中缓缓行出,晨光洒在她发梢,竟有几分锋芒。
她抬眸扫了耶律川一眼,眼底满是讥诮,声音清清脆脆却带着锐气:“不过是个破阵,也值得你吠到天明?看好了,本小姐今日便拆了你的破阵,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神通!”
话音落,李月圆轻夹马腹,白马长嘶一声,四蹄生风,竟载着她径直朝着那金光弥漫的金刚伏魔阵冲去,衣袂翻飞间,隐隐有青莲虚影在她周身流转。
耶律川见她真敢入阵,眼底骤然闪过一抹狂喜,嘴角飞快翕动,唇形变幻间似在以秘语传讯,指尖悄悄捏了个法诀,阵中金光顿时又盛了几分,隐有金刚怒吼声从阵内传出。
李月圆踏入金刚伏魔阵的刹那,阵眼处突然涌起浓如墨染的佛光,主阵的鲁智深和尚盘膝坐地,双手飞快结印,口中诵念真言:“唵嘛呢叭咪吽!金刚降世!”
话音未落,阵中金光炸裂,一尊三头六臂的怒目金刚拔地而起,周身梵音如雷,六只手臂分别持降魔圈、金刚杵等法器,其中一只大手攥着降魔圈,朝着李月圆轰然砸下,怒喝声震得阵内空间都在颤:“呔——!”
李月圆眸中闪过一丝战意,想试试这金刚究竟有几分斤两,手中银枪抖出点点寒芒,迎着降魔圈硬架上去。
“噗!”
一声闷响,银枪刚与降魔圈相撞,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便顺着枪杆涌来,李月圆只觉胸口如遭重锤,气血翻涌间,一口鲜血直喷而出,溅在白马雪白的鬃毛上。胯下白马更是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四蹄瞬间被巨力压得崩碎,整个身躯轰然塌成一滩肉泥,血污染红了阵内地面。
“小白兔!”
李月圆看着惨死的坐骑,眼底骤然凝起一抹痛色,声音都带着颤。可没等她缓过神,金刚的第二记攻击已至,这次竟是六只手臂齐挥,法器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砸来。
李月圆不敢再硬接,身形骤然一晃,原地只留下一朵凝实的青莲虚影,人已化作一缕清烟遁向远处。金刚一降魔圈砸在青莲上,“咔嚓”一声,青莲应声炸裂,化作漫天绿色剑芒,如暴雨般四射而去。
“啊——!”
数道绿芒竟穿透阵法屏障,擦着鲁智深和尚的肩头划过,瞬间在他僧袍上烧出几个破洞,皮肉外翻,鲜血直流。鲁智深脸色骤变,连忙掐动法诀,口中急喝:“停!莫碰那青莲!” 操纵着金刚暂缓攻势,六只手臂悬在半空,不敢再贸然落下。
李月圆见金刚竟绕着青莲虚影走,眸中灵光一闪——这笨家伙竟怕了她的莲韵!她脚步不停,每踏一步,脚下便绽开一朵凝着清光的青莲,转瞬间,整个金刚伏魔阵内青莲遍地,绿莹莹的光韵缠缠绕绕,将金光都压下去几分。金刚攥着降魔杵的六只大手悬在半空,杵尖颤巍巍对着满地青莲,竟找不到半分落杵之处,只能像尊泥塑般僵在原地,三头六目的脸上满是茫然。
“哈哈哈哈!”李月圆叉腰长笑,声浪在阵中荡出回音,“这就是能唤出金刚的伏魔阵?连朵莲花都不敢碰,也配叫降魔!”
“哼,小女娃莫要猖狂!”鲁智深和尚坐在阵眼,冷笑一声,手中木鱼“笃笃”敲起,霎时间,阵内佛音如潮,千百道诵经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音灌脑,李月圆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四面八方竟浮现出无数身披佛光的佛陀,个个慈眉善目,金芒绕身,对着她轻声呢喃,字字句句都戳着她的心:“你杀孽缠身,罪孽深重……”“痴儿,回头是岸……”
“我……我有罪……”李月圆晃着脑袋,眼神渐渐涣散,可下一秒又猛地咬唇,声音发颤,“不!我没罪!我是李月圆,是石国护国丞相的徒弟!”
“傻孩子,放下吧。”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眼前佛光渐散,竟站着只白毛覆体的猴子,眉眼间满是祥和,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师父孙悟空。
“师父……”李月圆眼眶骤红,眼神痴痴的,所有战意、神智都在这一刻崩塌,手中银枪“啪”地坠在地上,枪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