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利与艾丝特相视一眼,艾丝特缓缓开口,她作为近场策应的身份,看到的细节是要比韦斯利更多的。
随着艾丝特的讲述,当时战场上的更多细节也逐渐被欧阳所熟知。
待讲述结束之后,欧阳医生脸上的困惑逐渐被一种混合着惊讶和思索的神情取代。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再次落回林砚身上:“如果是这样的,那我的猜测或许是能够说得通的。”
“?”韦斯利与艾丝特再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极致的压力,濒死的体验,强烈的执念...这些因素叠加,对于某些具备特殊潜质的人而言,确实是点燃‘火种’的引信。”欧阳看向韦斯利和艾丝特,语气变得异常认真:“结合这些战斗表现和现在他的各项生理数据、及伤口反应来看。林砚的身体应该是正在经历异能觉醒,而其目前的异能种类应该是偏向于‘身体掌控’这类,直接作用于自身的类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凝视着韦斯利问道:“他第一次浸泡‘蜡池’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韦斯利被问的一愣,思绪被拉回了当初林砚第一次浸泡蜡池的时候,当他彻底晕厥之前,身上闪过的那一抹难以形容的‘虹光’和若有若无的‘凤鸣’之音...
韦斯利看向了还并未离开的学徒一眼,欧阳了然:“你先出去。”
学徒点了点头,果断离开了房间,并将房门关闭。
在确认并没有人偷听之后,韦斯利这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但是当时,林砚身上确实产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反应,那是一闪而逝的一道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准确形容的‘虹光’,与那道‘虹光’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并不是很明显但却无法被忽视的,很是悦耳的鸟鸣。
当时温斯顿还在和林砚讨论...呃...那个叫...凤凰?”
待韦斯利详细描述了当初蜡池中景象之后,诊疗室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欧阳医生眼镜后的双眼闪烁着极度的专注的光芒,他缓缓踱步到林砚的床边,看着熟睡的林砚,语气带着一种探究的情绪:“至今为止,关于‘异能’的起源和分类,都没有一套完备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但其中也分有别类,像是韦斯利‘子弹掌控’,是已经被证实的,能够通过极端专注、特定训练和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感悟,最终‘锻炼’出来的。它有其内在的、可以被部分理解和复制的逻辑。”
“...但还有另一种。”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韦斯利和艾丝特:“你们自身应该就有体会。那种仿佛凭空而来,在某个极限的瞬间被点燃,觉醒即成型的类型。其内在逻辑往往晦涩难明,可能会存在伴生现象,就比如韦斯利提到的林砚在‘蜡池’时的表现那般,如同命运的随机赠礼。”
“我们目前对后一种的认知,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事后的观察和归纳,缺乏对其觉醒过程的精准捕捉。”欧阳医生走到一旁的水池边,慢条斯理地清洗着手上的血污:“毕竟专门用于深度解析这类能量表征和源头的精密设备,都掌握在那些真正的庞然大物手中,不是我们大陆酒店医疗站能够配备的。”
他擦干手,回到床边,最后检查了一下林砚的固定装置和输液情况:“所以我目前基于他异常的生理数据、违背常理的战斗表现,以及韦斯利你提到的蜡池异象,综合判断这很可能是一次罕见的、偏向本体掌控方向的‘顿悟型’异能觉醒。但这终究是推测,缺乏关键性的设备验证,我也只是因为治疗过太多的人而因此对这种非常规现象有所警觉,也缺少相应的理论知识。”
他再度看向韦斯利和艾丝特,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干脆利落:“他的处理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静养,让身体自然恢复,同时我会观察他的身体数据是否会有新的变化。现在除非温斯顿能再弄来一份蜡池材料加速他身体的修复,否则接下来至少需要几周的恢复期。”
“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记得等下把他的任务报告发给我,其他的东西我还没看呢。”
韦斯利和艾丝特略显无语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两人在离开前,都不约而同再次瞥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林砚。
这一次的任务...
对于他们而言,在温斯顿决定让他们也插手策应的那一刻起,就不是林砚能不能自己成功的问题了。
林砚个人的失败,是在他与理查德·索恩在那条死胡同里正式照面时而评定的。因为在韦斯利逼退了理查德的那一刻起,林砚生出了‘逃’的念头,并且付出了行动。但对于一名杀手而言,尤其是林砚这位被温斯顿进行了资源倾斜而培养的杀手来说,并非不能撤退或规避,但在与目标狭路相逢、刀刃见红的时刻,‘逃’就是心志不坚的体现,是致命的破绽。他可以因战术转移,可以因实力悬殊暂避锋芒,但决不能在已经短兵相接、七夕锁定的情况下,从内心深处先怯了。
所以韦斯利射出了那一枪,封死了林砚退路的那一枪。因为有些局面,一旦踏入,就再无‘退’这个选项,唯有倾尽所有,于死地中搏杀出一线生机。
虽然最终林砚取得了胜利,但在韦斯利和艾丝特看来,这只是他在补考中勉强及格的附加品。而真正重要的收获,是他在被剥夺所有退路后,亲手扼杀了内心的退缩,用最残酷的方式理解了这个世界某些不容触碰的铁律。
现在看来,这堂代价惨重的‘课’,其带来的蜕变深刻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还带来了一些...‘意外收获’。
几天后。
林砚从断断续续的昏睡中彻底清醒。右肩和左臂依旧被牢固地固定着,沉重的钝痛如影随形,但相比之前到的撕裂感已经好了太多。欧阳医生每天都会来检查他的恢复情况,记录喜爱各种数据,偶尔会询问他一些关于身体感知的细微问题,但并未向林砚主动提及任何关于‘异能’的猜测,只是强调需要静养和观察。
这天下午,卡戎平静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病房门口。
“好些了吗?”
面对卡戎的询问,林砚回应了一个略显元气的笑容:“至少精神现在很充足,温斯顿先生要见我?”
卡戎微笑着点头回应:“你期待的‘导师评定’要来了。”
“我并不期待,无论是对于我,还是你们而言,我的这一次的任务是‘失败’的。”林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卡戎的帮助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吧,迎接我的命运。”
卡戎并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林砚一眼,陪同在他的身边,一步步走向了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虽然知道自己的‘失败’,但林砚并未因此而被任何其余的情绪所牵动,脚步虽然因伤势而缓慢,但背脊挺直。随着卡戎推开了那扇门,办公室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温斯顿依旧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光线从他身后的大窗照射进来,勾勒出他沉稳的轮廓。而在房间内,一众导师皆已齐聚,或坐或站,在大门被推开的那个瞬间,他们的目光便聚焦了过来。
温斯顿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林砚身上显眼的固定装置,然后迎上他的视线。
“看来,我们的小狼崽子,又一次迎来了蜕变。”温斯顿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带着些调侃,带着些了然:“没有因为‘失败’而陷入动摇,没有因为‘恐惧’而身形摇摆。至少这三个月的训练,在你的身上,并非是完全没有效果。”
“那吗...”温斯顿的目光扫视着一众导师,在卡戎将办公室大门关闭之后:“让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