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腊月二十一:磨豆腐
腊月二十一,石磨吱呀声惊破了晨霜。云母推磨的手忽然一暖,沈母笑着接过大半力道:姐姐仔细腰,这新豆子泡得沉。
两人相视一笑,蒸腾的白气模糊了眉眼的细纹。云母往沈母怀里塞了个暖腰的汤婆子:你才该仔细,旧年扭伤才好利索。陶罐上画着鲤鱼跃龙门——正是云岫昨儿新描的花样。
磨盘旁,云岫正教沈砚点卤水。少年举着卤壶手抖,石膏水溅出几滴在石槽外。呆子,云岫笑着握住他手腕,要这样转着圈点...话音未落,沈砚手一颤,卤壶斜了半寸,惊得大红袍扑棱棱飞上磨杆。
两个小冤家!沈母忍俊不禁,往云母耳边凑了凑,昨儿砚儿偷舀了勺豆花,烫得直跳脚也不肯吐。
云母抿嘴笑:岫儿也藏着碗红糖,说是要画什么花样...说着往水缸后努努嘴,半碗晶亮的红糖果然藏在那儿。
豆腐箱渐满时,日头已照透窗纸。云母突然了一声:忘压青石板了!沈母变戏法似的从门后搬出石板:早备好了,知道你记挂着他爹爱吃老豆腐。石板底下刻着双喜字——分明是新凿的。
年轻人被支去尝豆花。沈砚烫得直吹气,云岫笑着递过凉水碗。指尖相碰时,沈砚突然塞来块麦芽糖:街口老刘叔新熬的...糖块温温热热,还留着指腹的余温。
傻气,云岫低头咬糖,还不如大红袍懂事。那公鸡正叼着粒黄豆放在她鞋面上。满屋笑声中,云母舀起勺豆花,悄悄多撒了勺红糖——正是云岫最爱的甜度。
石磨吱呀呀转着,磨缝里漏出的何止是豆汁。
腊月二十二,油香裹着年味儿钻进每道窗缝。云母执笊篱的手忽然一轻,沈母笑着接过竹柄:姐姐仔细油星子,这新榨的菜籽油最溅人。
两双手在油锅上方交错,金黄的麻花在滚油里舒展成并蒂莲。云母往沈母袖口别了枚铜扣:你才该仔细,旧年烫的油泡才好利索。扣子上刻着如意纹——正是云岫用绣花针新凿的。
灶台边,云岫正教沈砚捏糖角。少年揉面的手劲太大,糖馅从面皮里挤出来。呆子,云岫笑着刮他鼻尖,要这样轻拢慢捻...话音未落,沈砚手一抖,面粉扬成白雾,惊得大红袍扑棱棱飞上碗柜。
两个小冤家!沈母忍俊不禁,往云母耳边凑了凑,昨儿砚儿偷吃炸糕,烫得直跳也不肯吐。
云母抿嘴笑:岫儿也藏着蜂蜜罐,说是要画什么花样...说着往柴堆后努努嘴,陶罐里新采的槐花蜜正漾着金光。
油锅渐满时,日头已晒化檐冰。云母突然了一声:忘滤油渣了!沈母变戏法似的拎出细纱网:早备好了,知道你记挂着他爹爱清油。网边缀着红穗子——分明是新结的同心结。
年轻人被支去尝糖角。沈砚烫得直哈气,云岫笑着递过凉茶水。指尖相碰时,沈砚突然塞来块芝麻糖:东街王婆新炒的...糖块带着怀里的体温,芝麻粒粘在他指尖。
傻气,云岫低头咬糖,还不如大红袍懂事。那公鸡正叼着片白菜叶放在她裙摆上。满屋笑声中,云母捞起个糖角,悄悄多裹了层蜜——正是云岫最爱的甜脆。
油锅咕嘟咕嘟响着,炸开的何止是年货。沈父捧着炸糕咂嘴:酥脆!比去年的还香!
云父推眼镜看火候:油温控得妙,外酥里嫩。
两位母亲相视而笑,围裙下悄悄碰了碰膝盖。
月光照进油锅时,年轻人溜去点灶灯。沈砚点的灯苗老是晃,云岫笑着帮他挡风。灯火跳跃着,映得少女睫毛染金。沈砚忽然指着最亮那簇:像你簪上的流苏。
云岫摘下发间木簪:傻话,明明是灯花像麦穗。
归途上油香弥漫,沈母忽然拉住云母:姐姐看——但见月下,沈砚正把棉袄披在云岫肩上,两人手指缠着根五彩线,另一端系在大红袍脚上。那公鸡神气活现地在前头开路,尾羽扫落碎雪如糖霜。
油锅渐渐冷了,灶台下却埋着滚烫的念想。西厢窗前,云岫对着月光舔芝麻糖,糖块上歪歪扭扭刻着个字;东屋梁下,沈砚摩挲着新得的荷包,针脚细密如年轮。两位母亲倚门看着,油星子在夜色里绽成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