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的指尖在保险柜数字键盘上停顿两秒,输入苏婉柔的生日“”。齿轮转动的轻响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她握紧口袋里的折叠刀,目光扫过床头柜上散落的安眠药瓶——苏婉柔此刻应该在客房昏睡,是周明说“给她加了双倍剂量”。
柜门弹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纸味扑面而来。最上层放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废料转移清单·1998.7”。苏一抽出里面的信纸,泛黄的纸上罗列着十几行记录:“7月5日,3桶铅废料,接收人:苏婉柔”“7月8日,5桶汞渣,存放点:苏家后院”……但在最关键的“审批人签字”栏,所有名字都被墨汁狠狠涂掉,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林”字轮廓。
她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背面贴着张便签,字迹与苏婉柔日记里的如出一辙:“厂长说签了字就没人敢查,可林科员不肯……他孙子叫清禾,住在……”后面的地址被撕掉了,边缘还留着不规则的撕痕,像是被人仓促扯掉的。
“果然被改过。”苏一将清单拍照存档,正要把信封塞回保险柜,身后突然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她猛地转身,看见苏婉柔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头发凌乱,眼神却异常清醒,手里还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周明发来的消息截图:“按计划让她拿到清单,我在楼下接应。”
“沈艺?不,你是苏清颜!”苏婉柔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周明帮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周明刚走到别墅楼下,耳机里就传来苏一的低喝:“暴露了,苏婉柔醒了!”他心脏骤停,转身想冲上楼,却看见二楼窗户突然亮起灯光,苏婉柔的尖叫撕破夜空:“周明你这个卧底!你和她一伙的!”
他摸出腰间的电击棍,正准备上楼控制局面,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是警局联络员的电话。“周明,立刻撤退!苏婉柔已经报警,说你入室抢劫!”联络员的声音带着急促的电流声,“我们查到她昨晚联系了凌家的人,他们可能要灭口!”
周明僵在原地,别墅二楼的灯光突然熄灭,紧接着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他抬头看见苏一从二楼露台跳下,踉跄着钻进灌木丛,身后跟着苏婉柔歇斯底里的哭喊:“你逃不掉的!当年烧死你全家的不止我一个!还有……”
话没说完就被什么东西堵住,周明听见别墅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他咬咬牙,给苏一发了条紧急消息:“去老仪表厂仓库,清单上的地址在那儿补全了”,然后转身冲向小区后门——他必须在警方赶到前消失,否则卧底五年的线索会彻底中断。
跑过街角时,他瞥见一辆黑色轿车驶离别墅,车牌号最后三位是“031”——那是凌家的车。周明握紧口袋里的U盘,里面是他偷偷备份的工厂废料超标报告,还有一张照片:年轻的凌厂长和一个陌生女人抱着婴儿,背面写着“周明满月,1980.5”。这是他证明自己身份的唯一证据,也是牵制凌家的最后筹码。
清禾坐在市图书馆的旧报纸区,指尖划过1998年7月的《城市晚报》,社会版角落有篇简讯:“红星仪表厂环保达标,厂长凌志国接受表彰”。配图里,爷爷林建国站在凌厂长身后,表情僵硬得像蜡像。
手机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我是凌越,关于你爷爷和我爷爷的事,想和你谈谈,老地方见。”
清禾赶到图书馆后院的梧桐树下时,凌越正背对着他站着,手里捏着张照片。“这是1997年拍的,”凌越转身把照片递给他,“中间是我爷爷凌志国,左边是你爷爷,右边是苏志强。他们当年搞了个‘废料合作项目’,让苏家老宅当临时存放点。”
清禾的指尖触到照片边缘,忽然想起铁盒里的字条:“志强发现废料渗进地下水”。“所以苏家是因为要举报才被灭口?”他抬头看向凌越,对方的眼神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疲惫。
“不止。”凌越从包里拿出那份残缺的整改报告,“我查到我爷爷当年用你爸妈的工作威胁你爷爷改审批,还安插苏婉柔当眼线。火灾后你爷爷退休,我被送出国,而苏家的所有证据都被销毁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还有件事,周明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爷爷的私生子,他卧底苏婉柔身边,一半是警方安排,一半是我爷爷的意思——他想赎罪,又怕秘密曝光。”
清禾猛地站起,铁盒里“越越还小,别让他知道”的字迹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所以我爷爷买汽油是为了销毁废料,却被人利用放了火?”他抓住凌越的胳膊,“清单上被涂掉的名字是不是你爷爷?苏婉柔说的‘还有’,是不是指凌家?”
凌越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牌——那是红星仪表厂的老员工纪念章,背面刻着“凌志国赠林建国”。“这是我在爷爷遗物里找到的,”他的声音发颤,“他临终前说,‘欠林家的,欠苏家的,让越越还’。清禾,我们爷爷都被卷进去了,但真凶不止他们。”
苏一按照周明的消息找到老仪表厂仓库时,晨雾正浓。仓库铁门上挂着生锈的锁,她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堆积如山的旧纸箱,在墙角发现个上锁的铁柜,柜门上贴着张泛黄的标签:“1998年废料审批存档”。
她想起清单背面被撕掉的地址,掏出手机放大照片,隐约能看清“仓库3排……柜”的字样。就在她找到撬锁工具时,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苏一躲到纸箱后面,看见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来,其中一人拿着手机通话:“凌先生放心,周明已经跑了,苏婉柔被控制了,清单和那个女的……会处理干净。”
光柱扫过墙角的铁柜,苏一屏住呼吸,握紧了口袋里的清单照片。她知道,清单上被涂掉的名字、周明的身世、凌越的坦白,都只是真相的一角。而铁柜里的存档,或许藏着最后一块拼图——那个既能让凌家恐惧,又能为苏家昭雪的名字。
此时的清禾和凌越正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手机里苏一发来的仓库定位。“去看看?”凌越问。清禾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爷爷的工牌,背面的“苏”字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他忽然明白,这场横跨二十年的秘密,终于要在老仓库的晨雾里,迎来第一次正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