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将鹿云兮从昏迷中唤醒。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混沌的灰蒙。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永恒不变的晦暗天光。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尘埃与腐朽灵植混合的怪异气味,灵气稀薄却狂暴,吸入肺中都带着隐隐的刺痛。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龟裂的黑色土地上。试着运转灵力,丹田处传来一阵滞涩感,这里的天地规则与外界截然不同,极大地压制了灵力的流转。
“醒了?”
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鹿云兮抬头,发现谢颀就站在她身侧,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如常。他白色的袍角在灰色的风中微动,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格外醒目。
“师叔祖……”鹿云兮撑着手臂想要坐起,却感到一阵眩晕。她记得最后时刻,是谢颀突然出现,抓住了她的手。
谢颀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的脸色比平时略显苍白,但气息依旧沉稳如山。“感觉如何?”
“灵力运转不畅,神识也受到压制。”鹿云兮如实回答,环顾四周,“这里就是……那阵法将我们传送到的秘境?其他人呢?”
“此地规则混乱,空间脆弱。传送过程中,我们与其他人都失散了。”谢颀的声音平静,抬手凝聚一点灵光试图感应方位,但那灵光很快消散在混乱的规则中。“空间印记在此地完全失效。”
鹿云兮的心沉了下去。在这完全未知的绝地,只剩下她与这位向来清冷的师叔祖。
“能走吗?”谢颀问。
鹿云兮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可以。”
谢颀不再多言,只淡淡道:“跟紧。”
他迈步走在前面,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周身都隐隐散发出一圈极淡的冰蓝色光晕,将周围混乱的规则碎片稍稍排开,为身后的鹿云兮撑开一小片相对稳定的空间。
鹿云兮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复杂。她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又在最后关头精准地找到了她。但此刻,这份守护是她在这绝境中唯一的依靠。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片死寂的黑色大地上前行。四周是扭曲的山丘,干涸的河床,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
行不过数里,前方出现一片怪异的石林。那些石柱形态扭曲,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
“小心。”谢颀停下脚步,目光锐利,“此地空间不稳。”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两人侧方的空间突然剧烈荡漾,一道无形的空间裂缝骤然出现,以惊人的速度向鹿云兮蔓延而来!裂缝边缘闪烁着危险的黑色电光,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
太快了!快到鹿云兮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颀的身影已经挡在她身前。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袖袍一挥,一道凝练的冰蓝屏障瞬间展开。
空间裂缝撞击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狂暴的能量四处逸散,将周围的黑色岩石绞成粉末。
谢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眉头微蹙。那道足以撕裂金丹修士的空间裂缝,在触及屏障的瞬间就开始瓦解、消散。
然而就在裂缝即将完全消失的刹那,一道极其细微的空间乱流突然从侧面袭来,直指鹿云兮!
谢颀目光一凛,正要动作,却见鹿云兮已经反应过来。她虽然灵力运转不畅,但长期修炼《水云诀》培养出的敏锐直觉让她本能地侧身避让。
“嗤——”
那道乱流擦着她的衣袖掠过,将她左侧袖口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白皙的手臂。手臂上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渗出血珠。
谢颀的眼神骤然转冷。他并指如剑,一道凌厉的剑意破空而出,将残余的空间波动彻底绞碎。那一瞬间,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待一切平息,他转身看向鹿云兮,目光落在她手臂的伤口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是我大意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懊恼。他取出一瓶散发着清香的玉露膏递给她,“用这个,不会留疤。”
鹿云兮接过药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指,冰凉的温度让她心头一跳。“多谢师叔祖相救。”
她这才注意到,谢颀的右手袖口处也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显然是在刚才抵挡空间裂缝时被波及。虽然并未受伤,但这已经足够让她震惊——以谢颀元婴中期的修为,竟然也会被这里的空间裂缝损伤到衣物,可见此地的凶险远超想象。
更让她心惊的是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那冰冷的杀意,那紧皱的眉头,那特意取出不留疤的玉露膏……这些举动已经超出了普通师叔祖对晚辈的关照。
“无妨。”谢颀淡淡道,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她手臂的伤口上,直到确认她已经开始上药,才移开视线。“这里的空间裂缝防不胜防,接下来要更加小心。”
他说话间,神识已经完全展开,笼罩着周围数十丈的范围。元婴中期的强大修为在此刻展露无遗,虽然受到此地规则压制,但那磅礴的神识依旧让鹿云兮感到一阵心悸。
鹿云兮低头涂抹着药膏,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谢颀这些下意识的保护举动,让她不得不深思。他为何会对她这个“替身”如此上心?是因为她与那位白月光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隐隐发麻。
鹿云兮,清醒一点。她在心中告诫自己,他对你的好,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那个人罢了。你若动了真情,将来受伤的只会是自己。想想书中的原主......
她深吸一口气,将刚刚萌芽的那丝悸动狠狠压下。在这危机四伏的秘境中,她必须保持清醒。谢颀的庇护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但她绝不能因此迷失自我。
“走吧。”谢颀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他的步伐明显放缓,神识始终维持着最大范围的探查,确保不会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鹿云兮跟在他身后,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心情复杂。她感激他的庇护,却也清楚地知道,这份庇护的背后,是她永远也无法取代的那个人的影子。
灰色的天光下,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在死寂的黑色大地上前行。一人下意识地呵护,一人刻意地保持距离,在这绝境之中,微妙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流转,却又被理智生生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