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秘境的入口,位于青丘圣地深处的一处火山裂隙之中。灼热的气流从裂隙深处涌出,夹杂着硫磺的气息,连空气都被高温炙烤得微微扭曲。
云澈紧握着鹿云兮的手,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担忧: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狐火秘境非同小可,里面不仅有天然形成的熔岩陷阱、狂暴的火灵,更充斥着能扰乱心智的幻象。历代不知多少狐族精英折损其中。
鹿云兮回握住他的手,目光清亮而坚定: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况且,你不是说过,里面的环境或许孕育着外界早已绝迹的火属性灵植?这对我的丹道亦是难得的机缘。
她语气中的从容与对未知的探索欲,稍稍冲淡了云澈的不安。他知道,她决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改变。
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秘法寻不到便寻不到,我只要你平安出来。他低声嘱咐,将一枚蕴含着精纯狐族本源之力的护身玉符塞入她手中,关键时刻,或可助你抵挡秘境核心的狐火灼烧。
我会的。鹿云兮将玉符贴身收好,对他展颜一笑,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闪烁着不祥红光的裂隙之中。
在她身影消失后不久,一道隐匿在人群外围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秘境入口。正是清彦。他望着那吞噬了鹿云兮的炽热裂隙,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趁着守卫交接的短暂空隙,身形一动,如一道青烟般没入其中。
秘境之内,是另一番天地。
天空是永恒的火烧云,大地龟裂,流淌着暗红色的熔岩河流。奇形怪状的火晶石林矗立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灵气与一种扰人心神的奇异波动。
鹿云兮一进入,便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体内的水木灵力本能地感到些许不适。她立刻运转心法,同时取出几枚特制的冰心丹含在口中,保持灵台清明。
她没有急于深入,而是先仔细观察环境,辨认着玉简中记载的可能生长稀有灵植的区域。赤炎朱果、地心火莲...她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光彩,小心地避开地面不时喷发的火焰和隐匿在岩浆中的火蝎,开始采集。
她并未察觉,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晶石后,清彦正屏息凝神地跟着。他熟悉狐族秘境的一些特性,数次提前感知到危险,暗中以冰系法术冻结了即将喷射的火焰陷阱,或是引开游荡的低阶火灵,为她扫清了不少障碍。
如此前行了数日,鹿云兮收获颇丰,甚至寻到了极为稀有的涅盘丹所需的材料,她小心地挖出整株灵植,封上灵气,放进单独的储物袋保存。但是一路上她也遭遇了几次险情。一次被一群狂暴的火鸦围攻,她以符丹结合之法,布下寒雾阵才勉强脱身;另一次则险些坠入一个伪装成平地的熔岩湖,全靠云澈给的护身玉符自动激发护罩,才堪堪躲过。
她心中对云澈的感激更深,却也隐隐觉得,这一路似乎过于了些,有些危机仿佛在爆发前就莫名减弱了。
这一日,她根据感应,来到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垂落着无数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石笋,中央是一潭翻滚着气泡的金色岩浆,而一株通体赤红、形如凤凰展翅的灵植,正生长在岩浆中心的一块孤石上——正是记载中早已灭绝的凤火焱翎!
鹿云兮心中一喜,却不敢大意。她仔细观察,发现那潭金色岩浆中,隐隐有巨大的阴影游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她正思索对策,忽然,溶洞剧烈震动起来!潭中岩浆冲天而起,一头体型庞大、浑身覆盖着暗红色鳞甲、形似蜥蜴的妖兽破浆而出!它头顶生有独角,双目赤红,张口便喷出一道炽白的吐息!
是守护兽,炎蜥龙!鹿云兮脸色一变,这妖兽的气息已接近元婴期!她急忙闪避,同时祭出丹炉,准备以丹药辅助周旋。
然而,炎蜥龙的速度快得惊人,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气势当头抓下!鹿云兮的护身玉符再次亮起,挡住这一击,但光罩也剧烈晃动,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蓝色的剑芒从侧里疾射而出,精准地刺向炎蜥龙相对脆弱的眼部!
炎蜥龙吃痛,攻势一缓。
鹿云兮愕然回头,只见清彦不知何时出现,手持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挡在了她身前。
清彦?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惊又怒。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清彦头也不回,紧盯着暴怒的炎蜥龙,长老,我拖住它,你快去取药!
说罢,他周身爆发出强烈的冰寒之气,竟以金丹期的修为,强行与那炎蜥龙缠斗起来。他的剑法凌厉,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每一次碰撞,冰与火交织,都让他脸色苍白一分,但他一步未退。
鹿云兮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一咬牙,施展身法冲向那株凤火焱翎。
就在她即将得手之时,那炎蜥龙似乎察觉到守护的灵植将被夺,彻底狂暴,不顾清彦的攻击,粗壮的尾巴带着万钧之力,横扫向鹿云兮的后心!
小心!清彦瞳孔骤缩,想也不想,身形一闪,竟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挡在了鹿云兮与那巨尾之间!
噗——
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在溶洞中回荡。清彦如断线的风筝般被抽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大口鲜血,当场昏迷,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清彦!鹿云兮心神俱震,顾不得灵植,瞬间来到他身边,将数枚最好的疗伤丹药塞入他口中,并以金针度穴,稳住他心脉。
那炎蜥龙还想追击,却被鹿云兮含怒掷出的、蕴含着她最新领悟的符丹之力的数枚爆炎丹阻住,炸得鳞甲翻飞,哀嚎着潜入岩浆中不再露面。
鹿云兮无心恋战,抱起重伤昏迷的清彦,迅速离开了这处危险的溶洞。
在一处相对安全的石窟内,鹿云兮不惜耗费自身本源灵力,配合身上最好的丹药,全力救治清彦。直到他气息平稳,悠悠转醒。
鹿姐姐......清彦睁开眼,看到守在一旁、面带倦色的鹿云兮,虚弱地开口,您没事吧?那灵植......
我没事,灵植也已取得。鹿云兮看着他,心情复杂,你为何要跟来?又为何要如此拼命?
清彦沉默了片刻,眼眸中过往的执念与挣扎渐渐沉淀,化为一种近乎透明的释然与平静。他撑着坐起身,虽然牵动伤势让他眉头紧蹙,但目光却无比清澈地望向鹿云兮。
我跟来,起初或许...还是存着些不该有的妄念,想着哪怕能远远看着您,护您一时周全也好。他坦然道,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我明白了。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纯粹的敬仰与坚定:我之于您,如同萤火之于皓月。那些痴念,不过是镜花水月,徒增烦扰,更是对您和云澈少主的亵渎。
那你如今......鹿云兮轻声问。
清彦深吸一口气,忍着伤痛,郑重地、几乎是匍匐在地,向她行了一个最庄重的大礼。
弟子清彦,自知资质愚钝,但恳请鹿姐姐,收我为徒!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决,我不求其他,只求能以一个弟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追随您左右,学习无上丹道,继承您的衣钵。愿以余生,守护师尊,钻研丹术,再无二心!求师尊成全!
石窟内一片寂静,只有地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鹿云兮看着他苍白而虔诚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片终于拨开迷雾、找到方向的星空,心中震动。这个少年,以这样一种惨烈而决绝的方式,斩断了情丝,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
她沉默良久,终于缓缓伸出手,虚扶了一下。
你且先好好养伤。她的声音温和而带着一丝郑重,此事,待我们出去后,再行商议。
清彦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他知道,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和认可。他再次深深叩首: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