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死了。”
“还得擦蹄子。”
“脏。”
林天的声音不大,甚至没啥起伏,就跟说地上有滩脏水别踩过去一样平常。
可这话砸在城门前这片死寂的空气里。
那效果…
比铜山刚才那声咆哮还炸裂!
赵烈的脸,已经不是猪肝色了,直接紫成了熟透的茄子!他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快要窒息的风箱。浑身燃烧的赤红火焰忽明忽灭,明显是被这口气憋得灵力都差点走岔了道!
踩死了…还得擦蹄子…脏?!
他赵烈!玄天城跺跺脚震三震的赵家二长老!金丹巅峰大修士!在对方眼里,连被那头畜生踩死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怕脏了蹄子?!!
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七窍生烟!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旁边的青松道人,那张清癯的老脸也彻底阴沉下来,能滴出水。他修道多年,讲究个清净无为,可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这小子的话,已经不是狂妄了,是把他和赵烈、熊罴这三位跺跺脚玄天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当成了路边的狗屎!避之不及!拂尘上的白丝无风自动,根根绷直如针,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哇呀呀呀!气煞俺也!!”熊罴反应最直接,他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觉得这话比抽他一百个耳光还疼!那门板巨斧猛地抡圆了,碗口粗的胳膊肌肉虬结如老树根,狂暴的灵力不要钱似的灌进斧头里!斧刃骤然爆发出刺眼的白芒,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
“小杂种!俺要把你剁碎了喂狗!!”熊罴双眼赤红,如同暴怒的疯熊,巨大的身躯带起一股腥风,双手高举巨斧,朝着林天那颗在熊罴看来“极其欠砍”的脑袋,狠狠劈下!这一斧,含怒而发,毫无保留!就算前面是座山,他也要劈开!他要让这小子知道,话不能乱说!
赵烈一看熊罴动手,憋在胸口的那股邪火也找到了泄洪口!他厉啸一声,双手猛地合十,再急速拉开!一条水桶粗细、由纯粹赤红火焰凝聚而成的狂暴火龙凭空出现!龙吟震天,散发着焚灭万物的高温,张牙舞爪地朝着林天噬咬而去!他要先把这小子烧成灰!再慢慢炮制那头畜生!
青松道人眼中寒光一闪,也不再犹豫。这小子如此狂妄,必有依仗,必须先下手为强!他手中拂尘猛地向前一挥,口中念念有词!
“画地为牢!镇!”
嗡!
林天脚下四周的地面,瞬间亮起复杂的青色阵纹!一道道坚韧无比的青色灵力锁链如同毒蛇般破土而出,闪电般缠向林天的脚踝和腰身!这锁链蕴含强大的束缚之力,一旦缠上,金丹巅峰也难以轻易挣脱!他要彻底锁死这小子的行动!
三大金丹巅峰强者!
含怒出手!
毫不留情!
熊罴正面狂斩,巨斧开山!
赵烈侧面火攻,烈焰焚天!
青松暗中控场,束缚镇压!
三道攻击,瞬间封死了林天所有闪避的空间!恐怖的灵力波动搅得城门前飞沙走石,空气扭曲!那些幸存下来的银甲修士被狂暴的气势压迫得口鼻溢血,连连后退,眼中满是惊骇!完了!这小子死定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三位大人是真的怒了!
飘在林天身后的老魔,吓得魂飞魄散!干瘪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灰尘!大佬啊大佬!您老人家嘴炮无敌,可对面三个金丹巅峰玩真的啊!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余波震碎了!
铜山巨大的鼻孔喷出两道带着火星子的白气,暗金魂火不屑地瞥了一眼那三道声势浩大的攻击。在它看来,这三下跟挠痒痒差不多,它一蹄子就能全踹碎了。不过主人没发话,它只能按捺住躁动的蹄子,巨大的独角微微发光,锁定着那个还在喷火的赵烈,琢磨着待会儿从哪下嘴比较香脆。
面对这即将临体的狂暴攻击——
斧刃的寒芒已经刺痛了皮肤!
火龙的灼热气息烤得青衫发烫!
脚下冰冷的灵力锁链即将缠上脚踝!
林天。
终于动了。
他抄在袖子里的手。
慢悠悠地…
伸了出来。
既不是结印。
也不是掐诀。
更没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
就是很随意地…
用手背。
在自己身前…
那么轻轻地…
拂了一拂。
动作轻柔。
像是在驱赶眼前几只嗡嗡叫、有点烦人的…
苍蝇。
没有光芒万丈。
没有法则轰鸣。
只有一股无形的、仿佛微风吹过般的…
“意”。
然后。
令人窒息的一幕出现了!
熊罴那开山裂石、带着万钧之力的巨斧!
劈到林天头顶三尺之处!
像是猛地劈进了一团无形却坚韧至极的混沌淤泥里!
斧刃爆发的刺目白芒疯狂闪烁、扭曲!
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然后…
噗!
如同烧红的铁棍插进了冰水!
灭了!
斧刃上凝聚的狂暴灵力,瞬间溃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精钢打造的斧头本体,带着熊罴全身的力量,傻乎乎地继续下劈!可速度却慢得像蜗牛爬!仿佛空气变成了粘稠无比的琥珀!
熊罴那满脸的横肉瞬间僵住,凶悍的眼神变成了极致的错愕和茫然!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像是泥牛入海,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抽干了!斧头,变得沉重无比!
赵烈那条咆哮狰狞的赤红火龙!
飞到林天身侧!
张开巨大的火焰龙口,眼看就要将他吞噬!
林天那轻轻一拂的手背,刚好“碰”到了龙头。
就像是…
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炉壁…
被烫了一下。
然后。
那条威势滔天的赤红火龙!
从头开始!
嗤啦——!!!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头到尾抹过!
瞬间!
熄灭了!
连一缕青烟都没留下!
彻底湮灭!
赵烈那双喷火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他感觉自己和火龙的联系瞬间被一股蛮横至极的力量掐断!反噬之力涌上心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看着自己凝聚的火焰被对方像吹蜡烛一样抹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青松道人更惨!
他那引以为傲、足以困住金丹巅峰的青色灵力锁链!
在即将缠上林天脚踝的瞬间!
林天那只拂过的手…
指尖似乎…
不经意地…
往下…
点了点。
动作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
可那坚韧无比的灵力锁链!
就像是积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
嗤嗤嗤…!
瞬间!
寸寸断裂!
崩解!
化作点点青芒,消散在空气中!
连带着林天脚下的青色阵纹,也如同被橡皮擦抹过,瞬间黯淡、消失!
“噗——!”
青松道人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手中的拂尘都差点拿捏不住!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骇然和惊恐!他的阵法!他苦修多年的禁制!在对方面前,脆弱的像一张纸!对方连破阵的动作都懒得做,只用了一个“不许靠近”的念头?!
死寂!
比刚才还要死寂的死寂!
只剩下熊罴那沉重的巨斧,还在以慢得令人发指的速度,一点点、一点点地朝着林天的头顶挪动…
还有他自己那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
赵烈捂着气血翻腾的胸口,死死盯着林天,眼神里的怒火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刚才那是什么手段?!抹消?!就像是…规则本身不允许他们的力量靠近对方?!
青松道人更是心神俱裂!他看着林天那只刚刚拂过的手,如同在看至高无上的天道法则!太可怕了!此子…绝对不是金丹!甚至不是元婴!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铜山无聊地打了个响鼻,喷出几点火星子。看吧,俺就知道,主人收拾这几只苍蝇都不用动蹄子。
飘着的老魔,浑浊的老眼差点瞪出眼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乖乖!我滴个老天爷!他知道主人猛,但没想到猛成这样!三位金丹巅峰的联手绝杀啊!被主人…随手一拂…跟赶苍蝇似的…就没了?!大佬!请收下老奴的膝盖!不!老奴整个人都是您的!
林天收回了手。
仿佛刚才只是拂掉了一点不存在的灰尘。
他看着眼前还保持着劈砍姿势、如同石化雕像般的熊罴。
那巨斧的刃口,离他的额头,只剩下不到三寸。
林天微微抬起头。
目光平淡地扫过熊罴那张因极度用力憋得通红、又因恐惧而扭曲的横肉脸。
然后。
他轻轻吹了口气。
呼。
一股微不可查的清风拂过斧面。
咔嚓!
一声脆响!
熊罴那柄由深海玄铁千锤百炼、坚硬无比的灵器巨斧…
从斧刃开始…
如同被敲碎的玻璃!
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然后…
哗啦!
碎成了无数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叮叮当当!
撒了一地!
只剩下光秃秃的铁木斧柄,还被熊罴傻傻地举在半空。
熊罴:“……”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地上那堆废铁渣子,巨大的身子晃了晃,脑瓜子嗡嗡的。他的斧头…陪伴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就这么…被吹口气…吹没了?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眼神呆滞,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
直到这时。
林天那平淡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带着点对自家宠物的无奈。
对着身后那已经无聊到开始用蹄子刨地上的熔岩玩的铜山说道:
“你看。”
“说了脏吧?”
“好好一斧头。”
“吹口气就成渣了。”
“弄一地。”
“还不是得扫?”
铜山巨大的脑袋点了点,暗金魂火里满是深以为然:“主人说得对!还是您有远见!俺刚才要是真踩了,那臭虫肯定爆一地,更脏更臭!还得清理!麻烦!” 它觉得主人真是太英明了,不打架不是因为怕,是因为嫌打扫战场麻烦!这境界,它铜山还得学!
赵烈:“……”
青松道人:“……”
瘫在地上的熊罴:“……”
侥幸没死的银甲修士:“……”(内心疯狂咆哮:那是一斧头吗?!那是深海玄铁打造的灵器啊!吹口气就成渣了?!扫?扫你个头啊!这是重点吗?!)
还有地上那摊彻底吓傻、连哆嗦都忘了的赵德柱:“……”(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和尿骚味。)
一股比死亡更冰冷、更绝望的寒意,瞬间侵蚀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骨髓!
这小子…
不!
这位爷!
他根本不是人!
他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罚!
不!
神罚也没这么不讲道理!
他是…懒得讲道理!
林天没再看他们一眼。
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踩碎了一块碍眼的瓦片。
他转过身。
对着那扇紧闭的、加持了阵法的厚重黑铁城门。
抬脚。
轻轻。
那么一踹。
动作随意。
跟踹自家院门似的。
咚!!!
一声低沉到令人心脏骤停的闷响!
不是爆炸!
是纯粹的、碾压一切的巨力!
那扇加持了阵法、足以抵挡元婴初期修士全力轰击数个时辰的黑沉铁门…
如同被太古神山正面撞上!
没有破碎!
没有炸裂!
而是…
连带着门框!
连同后面一大段厚重的城墙!
直接…
向内!
平平地…
飞了出去!!!
轰隆隆隆——!!!
如同天崩地裂!
尘土遮天蔽日!
无数巨大的黑铁碎块和城墙砖石如同暴雨般砸向城内!伴随着无数守城修士惊恐绝望的惨叫!
烟尘弥漫中…
一条笔直的、宽达数十丈的、由破碎城门和倒塌城墙铺就的…
康庄大道…
豁然出现在林天面前。
直通玄天城中心!
林天收回脚。
掸了掸根本没沾灰的青衫下摆。
平静的声音响起。
“走了。”
“进城。”
“找地方吃饭。”
一人一麒麟一挂件,就这么在漫天烟尘和死寂的恐惧中,踏着废墟,溜达着…
进城了。
只留下一地破碎的三观…
和一群吓破了胆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