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运来握着那温热的羊脂白玉瓶,感受着瓶内九颗聚气丹散发出的、透过玉壁都能清晰感知到的温和磅礴灵气,心头滚烫,脚下生风,恨不得一步就跨到二楼林彩霞的卧室门口。
“幺妹儿!快出来!看老子给你搞到啥子好…”他兴冲冲地拉开客厅通往二楼的雕花木门,刚吼了半嗓子,声音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戛然而止!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被“注视”感,如同冰冷的蛛丝,瞬间缠上了他的后颈!
不是来自楼上,而是来自别墅之外!
梅运来全身的汗毛在刹那间倒竖起来!经历过山坳邪修劫杀的他,对这种带着审视意味的“注视”异常敏感!这不是好奇的村民,更不是路过的游客!这是一种平静中蕴含着深邃力量的目光,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澜,却足以映照人心!
【高手!小子!外面来了个硬点子!气息沉凝如岳!比玄阴枯木那两个龟儿子强得多!莫慌!稳住!】李十八急促而凝重的声音如同警钟,瞬间在梅运来识海中炸响!
梅运来脸上的狂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狼崽子般的警觉和凝重。他强行压下冲上楼找林彩霞的冲动,脚步无声无息地转向客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他没有立刻拉开窗帘,而是如同最老练的猎人,侧身隐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之后,仅用眼角的余光,透过窗帘边缘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如同冰冷的刀锋般,小心翼翼地向外“刺”去!
目光穿过庭院修剪整齐的草坪、穿过低矮的白色木栅栏,精准地刺向别墅那扇紧闭的、厚重的雕花大铁门外!
三丈之外。
一位老者,静静地站在那里。
晨光熹微,薄雾未散。老者一身洗得发白、甚至还打着几个深青色整齐补丁的朴素道袍,浆洗得干净,却掩不住岁月的痕迹。他须发皆白,长眉如雪,垂落过耳,面容清癯,肤色却透着一种健康孩童般的红润光泽。身姿挺拔如古松,背着一个同样朴素的青布褡裢,鼓鼓囊囊,也不知装了些什么。
他就那么随意地站着,脚下是沾着晨露的青草。没有刻意散发气势,也没有丝毫咄咄逼人的姿态,仿佛只是路过此地,驻足观赏风景。然而,梅运来那被《基础剑诀》烙印后变得异常敏锐的灵觉,却清晰地“感觉”到,以这老者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微风绕行,尘埃不落!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厚重沉凝的气息,温和却又无比坚定地弥漫在空气中!
尤其是老者那双眼睛!深邃!平和!如同蕴藏了星河流转、沧海桑田!此刻,那目光正穿透了庭院、穿透了窗帘的缝隙,平静地迎上了梅运来窥探的视线!
视线相交的刹那!
梅运来只觉得自己的目光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柔韧无比的铜墙铁壁!窥探的意图被对方瞬间感知,并且以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方式,轻轻“弹”了回来!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梅运来心头猛地一凛!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高手!绝对是深不可测的高手!比玄阴枯木加起来还要可怕得多!这老道…是敌是友?!
就在梅运来心念电转,全身肌肉绷紧,体内那微弱的剑气雏形本能地开始流转,戒备提升到顶点之时——
庭院外,那静立如古松的白须老道,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如同春风化雨般的笑意。他并未开口,声音却清晰无比、如同直接在梅运来耳边响起,平和而醇厚,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奇异力量:
“贫道青阳子,云游至此。闻得异香扑鼻,心驰神往。唐突造访,还望小友莫怪。”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仿佛蕴含着某种道韵,瞬间驱散了梅运来心头因戒备而生的戾气,让他绷紧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丝。没有敌意!至少目前没有!
梅运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戒备。对方已经点名,再躲着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他定了定神,伸手“哗啦”一声拉开了厚重的落地窗帘,让清晨的光线彻底涌入客厅。同时,他也拉开了通往庭院的玻璃门,迈步走了出去。
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也带来了庭院外那白须老道身上一种淡淡的、如同松针和古书混合的清雅气息。梅运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石阶上,隔着庭院草坪和低矮的栅栏,与三丈外的青阳子遥遥相对。
“道长客气了。”梅运来抱了抱拳,动作带着点江湖气,声音刻意放得沉稳,目光却依旧锐利如鹰隼,仔细打量着对方。道袍补丁,青布褡裢,仙风道骨…这做派,和枯木玄阴那种阴鸷邪气截然不同,倒像是传说中的正派高人。但经历了拍卖会和山坳劫杀,梅运来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青阳子含笑颔首,目光平和地扫过梅运来,在他赤着的双脚和身上那件沾染了些许草屑泥土的休闲装上略作停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眼前这年轻人,气血旺盛如烘炉,筋骨强健似龙虎,更隐隐透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纯粹得令人心惊的锋锐之意?这绝非普通山村青年!
他的目光最终越过梅运来,落在了敞开门的客厅内。虽然隔着距离,但那浓郁到化不开、精纯温和到极致的丹香,依旧如同实质般从屋内源源不断地飘散出来,弥漫在庭院之中。
青阳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那温和的笑容里,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浓浓的欣赏、赞叹与一丝发自内心的渴望。他看向梅运来,白须在晨风中轻轻飘动,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诚恳:
“贫道观小友气血充盈,神光内蕴,非常人也。方才那异香,精纯温和,生机磅礴,蕴含道韵,实乃贫道生平仅见之极品灵丹。”他微微一顿,目光灼灼地直视梅运来,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问道:
“不知小友…此丹,可否割爱于贫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