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恩福德外围防线后方的箭塔上,卡尔和夏洛蒂并肩而立,远眺着远处索伦骑兵的动向。
高处的风带着荒原的凉意,吹动着他们的发梢和衣角。
夏洛蒂看着远处那些如同乌云般盘踞不散的索伦骑兵,脸上带着一丝懊恼和疲惫。
“本来还以为能多休息几天,好好缓缓…这些索伦蛮子怎么来得这么快!喂,卡尔,你确定我们临时搭建的这条防线,真能挡住他们?”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卡尔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索伦人的营地和骑兵调动。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神情比之前更加凝重。
“我不知道,”他放下望远镜,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这取决于他们后续会投入多少兵力。”
他顿了顿,指着远处的索伦营地:“你看他们的部署,骑兵游弋的范围、警戒的哨位、营地的布置…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和我们之前遭遇的前锋营那种混乱狂野的风格完全不同,他们的指挥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非常谨慎。”
“他绝不会让宝贵的精锐骑兵下马,来硬冲我们预设的坚固阵地。”
卡尔冷静地分析道:“他现在按兵不动,甚至主动后撤扎营,只进行封锁…这只有一个解释,他已经派人回去求援了,他在等待步兵军团,可能还有攻城器械。”
夏洛蒂闻言,脸色微微发白:“等待援军?如果索伦大军真的围城,仅凭我们这点人,怎么可能守得住?”
她猛地抓住卡尔的胳膊,急切地说:“要不…我试试带几个人突围?回弗兰城向伯爵求援!请他立刻派大军过来!我们必须和索伦人抢时间!”
卡尔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冷静:“你看他们游骑的封锁线,几乎围死了所有主要通道。”
“我们现在突围,目标太明显,没跑出几步就会被他们的轻骑追上、射杀。”
“你也看到了,下面这些…是真正的索伦主力兵团精锐,不是上次那些杂牌。”
看到夏洛蒂眼中难以掩饰的惊慌,卡尔缓和了语气,安慰道:“别担心,就算这条外围防线最终守不住,我们还可以有序地撤回城堡核心区,那里的防御要坚固得多,足以支撑很长时间。”
他试图给她,也是给自己一些信心:“而且,索伦人今年的主要目标是南下劫掠,他们的主力必然要优先保证对黑石隘口等主要关隘的进攻压力。”
“索伦的首领哈拉尔德未必愿意,也未必有能力为了我们这一个新兴的据点,就大规模抽调宝贵的步兵和攻城器械,长时间顿兵坚城之下,那样会打乱他们整个南下劫掠的计划和节奏。”
“更重要的是,”卡尔目光望向弗兰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你的父亲,罗什福尔伯爵,可不是傻子。”
“他是北境总督,对索伦人的动向必然密切关注,如果索伦人真的反常地大规模向卡恩福德方向调动兵力,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他绝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无需我们求救,他很可能就会主动采取行动。”
夏洛蒂听着卡尔条理清晰的分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但眼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
她知道,卡尔的分析虽有道理,但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无法保证万一。
索伦人的疯狂和哈拉尔德的野心,是不能用常理来完全揣度的。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望着远方索伦营地升起的袅袅炊烟和不时驰过的骑兵身影,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压抑和不确定性。
和对面索伦人的指挥官乌纳格一样,他们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对方发起攻击。
等待着远方弗罗斯加德城内的决策和即将到来的、未知规模的索伦大军。
……
弗兰城,总督府。
罗什福尔伯爵的书房内烟雾缭绕,他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手中拿着一支精致的烟斗,眉头紧锁,冰冷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烟叶燃烧产生的辛辣烟雾,似乎也无法驱散他心头的焦虑。
他派出的由里昂率领的北境侦察队,已经远远超过了预定的归期。
他早已派出数波轻骑斥候前去接应和探查,但至今没有传回任何确切的消息。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难道…真的被全歼了?”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虽然他不愿相信,但超过时限如此之久,连一个逃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情况极不乐观。
里昂虽然年轻气盛,有时显得鲁莽,但绝非无能之辈。
他出身军事贵族家庭,从小在军营长大,实战经验丰富,是他麾下少数敢打敢拼、并且有能力与索伦人周旋的军官之一。
更重要的是,伯爵苦涩地意识到,自己手底下真正能独当一面、敢于出城与索伦战斗的将领,实在屈指可数。
里昂的父亲,老霍克男爵,曾是北境有名的将领,其家族城堡就是在与索伦人的血战中陷落,老男爵重伤逃回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里昂继承了爵位,也继承了那份对索伦人的刻骨仇恨和军事才能。
其他许多贵族军官,早已被索伦人打怕了,更倾向于龟缩在坚城之后,缺乏与敌野战的胆魄。
失去里昂,对他而言将是巨大的损失。
而更让他揪心的是,他的女儿夏洛蒂,也在那支队伍里!还有那个他颇为看好、甚至主动将女儿派去“协助”的卡恩福德领主卡尔!
如果他们都遭遇不测…
就在他心乱如麻,思绪万千之际,书房的门被“砰”地一声猛地推开,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的书记官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身后紧跟着一名浑身风尘、盔甲上沾满泥土和草屑的骑兵军官。
那军官甚至来不及脱下头盔,气喘吁吁,脸上混合着疲惫与惊惧,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头盔的侧面,赫然深深地嵌着一支折断的羽箭!
伯爵的心猛地一沉,立刻认出了这是他才派出去不久的一支精锐侦察小队的指挥官。
“怎么回事!”伯爵猛地站起身,烟斗被他重重按在桌上,声音因紧张而显得有些嘶哑,“遇到索伦人了?里昂他们呢?”
那军官剧烈地喘息着,抚胸行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伯爵大人!我们…我们在阿什伯恩以东大约三十里的地方,遭遇了索伦人的大队人马!”
“大队人马?”伯爵瞳孔一缩,“多少人?什么配置?”
“具体人数不详,烟尘很大,但绝对不少!”军官急促地回答,“有骑兵,还有步兵!看队列和装备,绝对是主力兵团,不是寻常的劫掠队!”
“我们试图靠近侦察,但他们的外围游骑非常警惕,立刻和我们发生了交战!他们人太多,大概三百人,我们损失了三个弟兄,不得不立刻撤退回来!这支箭就是撤退时被射中的…”
伯爵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主力兵团?他们朝哪个方向进军?难道是弗兰城?”
但随即他又自我否定:“三百人…进攻弗兰城?这兵力未免太儿戏了…”
军官用力摇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紧张的神色:“不,大人!不是弗兰城!我们撤退时观察了他们的主力行进方向…他们…他们是朝着东南方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让罗什福尔伯爵瞬间僵住的地名:“看他们的路线和目标…似乎是…是冲着卡恩福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