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玄溟使者
蛰伏期的第三日。
痛天道宫，痛天殿议事厅。
陆尘高坐主位，下方两侧，分别坐着厉血、阴骨老人，以及几位在血战中表现突出、新晋提拔起来的核心管事。殿内气氛沉静肃穆，少了几分大战刚过的焦躁，多了几分有条不紊的凝重。
“……是以，‘归墟卫’初步遴选，已得三十二人，皆为太乙境，心性坚韧，功法基础尚可，尤以对‘痛苦’、‘寂灭’类法则感悟较深者优先。”厉血正沉声汇报着归墟卫的组建进展，虽然声音依旧沙哑，但条理清晰，“三日后，可按主上吩咐，带至后山冰谷候选。”
陆尘微微颔首，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叩：“战阵推演如何？”
“已初步选定‘九幽归寂阵’为基，此阵本为幽冥困杀之阵，但属下以为，其‘归引死寂’之核心，与主上大道有共通之处。若能以归墟之力驱动，加以改造，或可化为‘混沌归墟战阵’，威力与特性当远超原版。”厉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只是具体改造，尚需主上定夺。”
“可。三日后一并带来，我亲看。”陆尘简短道。
此时，阴骨老人也开口，呈上一枚玉简：“道主，关于‘绝对禁地’选址，老朽初步筛选出三处地点，皆符合隐蔽、地脉稳固、连接北冥极寒寂灭之韵的要求。详细利弊与布阵设想，皆在此简中。”
陆尘接过玉简，神识扫过，片刻后道：“‘九阴汇聚之地’可为首选。此地地势最险，天然隔绝强，且地脉中蕴含一丝稀薄的‘玄冥祖气’，与归墟之寂灭意韵有微妙共鸣。其余两处，作为备选。你即刻着手，开始秘密勘探与基础布置，所需资源，直接调用库房最高权限。”
“老朽遵命。”阴骨老人肃然应下。
就在议事即将转入下一个议题——关于北冥边缘几个表现出投靠意向的小势力如何接纳与安置时——
殿外值守弟子忽然高声通传：
“报——！玄溟族使者到访，言奉溟沧族长之命，有要事面见道主！”
殿内众人神色微动。玄溟族刚刚传讯重申盟约，转眼便派来使者，且指明要面见道主，显然并非寻常礼节性拜访。
陆尘目光平静：“请使者入殿。”
不多时，一位身着深蓝鳞甲、气质冷冽如冰的中年男子，在值守弟子引领下，大步走入殿中。他容貌与溟沧有几分相似，但更为年轻，气息赫然也是大罗初期，行走间带着一股深海的沉凝与寒意。正是玄溟族族长溟沧之弟，玄溟族大长老——溟锋。
“玄溟族溟锋，见过陆道主。”溟锋抱拳行礼，礼节周全，但眼神锐利，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殿内众人，尤其在陆尘身上停留片刻，似在评估这位名声鹊起的盟友如今的真实状态。
“溟锋长老不必多礼。”陆尘抬手虚扶，“溟沧族长派长老亲至，想必有要事。请坐，看茶。”
侍者奉上以冰魄寒泉冲泡的灵茶，茶香清冽，带着北冥特有的寒意。
溟锋也不客套，落座后，略饮一口，便开门见山：“陆道主，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一为恭贺道主挫败强敌，稳固道统；二来，确是有一件棘手之事，需与道主商议，或需借助道主之力。”
“哦？何事能让玄溟族感到棘手？”陆尘放下茶盏，神色不变。
溟锋脸色凝重起来：“是关于北冥深处，那几处古老禁区的异动。”
殿内气氛微微一凝。厉血与阴骨老人对视一眼，他们刚刚还在讨论此事。
“详细说说。”陆尘道。
“自永霜城事件，尤其是道主日前于宫门前施展那……惊天手段后，”溟锋措辞谨慎，“北冥深处，几处最为古老、也最为神秘的禁区，如‘万古冰墓’、‘寂灭龙巢’、‘嚎风峡源头’等，其内部沉寂了无数岁月的‘意志’，似乎被强烈地‘惊醒’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起初只是些微的气息泄露，如同沉睡巨兽的翻身。但近两日，异动加剧。我族布置在禁区外围的监测法阵，陆续捕捉到一些异常的能量波动，甚至……有‘目光’主动投射出来，并非恶意，也非善意，更像是一种……审视，或者说，是‘确认’。”
“确认什么？”厉血忍不住问道。
溟锋看了厉血一眼，目光重新回到陆尘身上：“确认‘归墟’的气息，是否真的重现于北冥，确认……掌控这股力量的存在，究竟是谁，意欲何为。”
陆尘眼神微眯：“它们认识‘归墟’？”
“或许不是认识‘归墟’这个名号，”溟锋缓缓道，“我族最古老的传承记忆中有模糊提及，北冥绝地深处，埋葬着开天之前、甚至更古老时代的遗骸与秘密。其中有些存在，本身就与‘终结’、‘寂灭’、‘混沌’等概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道主所展现的力量，恐怕触及了它们某些‘沉睡的记忆’或‘本能’。”
“这些‘目光’，可有具体目标？”阴骨老人追问。
“目前看来，主要‘审视’的方向，指向两个地点。”溟锋沉声道，“一是永霜城废墟。那里是‘霜寂之心’所在，也是‘彼端’裂隙的封印地，本就敏感。二便是……”他看向陆尘，“贵道宫所在。确切说，是道主你本人。”
殿内一片寂静。被那些古老到无法揣测的存在“注视”，绝非好事。谁知道它们下一刻是好奇，是探究，还是……敌意？
“溟沧族长的意思是？”陆尘直接问道。
“我兄长以为，此事不可轻视。”溟锋正色道，“这些古老禁区内的存在，实力深不可测，且立场不明。它们的‘醒来’，本身就可能打破北冥维持了无数年的脆弱平衡。而它们的‘注视’，更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被某些别有用心的势力利用。”
陆尘明白溟沧的担忧。北冥局势本就复杂，血海、幽冥虎视眈眈，天庭态度暧昧，如今再加上这些苏醒的古董，局面只会更加混乱。玄溟族作为北冥土着霸主，自然希望局势可控。
“那依溟沧族长之见，当如何应对？”陆尘问。
“我兄长提议，由我族牵头，联合陆道主的痛天道宫，以及其他几个在北冥有足够分量的势力，”溟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以‘应对禁区异动，维护北冥安定’为由，举行一次‘北冥盟会’。一来，可借此机会，整合北冥力量，明确各方态度；二来，也可当众‘确认’道主与我玄溟族的同盟关系，震慑宵小；三来……或许能借机，与某些‘可沟通’的古老禁区存在，建立初步联系，至少探明其意图，避免误判。”
“盟会？”陆尘手指再次轻叩扶手，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考验。若能成功举办，痛天道宫将正式以一方霸主的身份，登上北冥的合纵连横舞台，与玄溟族的关系也将更加紧密。但同样，这也意味着他将彻底暴露在所有北冥势力的目光下，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更严密的关注和解读。
“时间，地点？”陆尘问。
“若陆道主同意，时间暂定一月之后。地点……可选在‘冰魄原’，那是我玄溟族与几个古老部族交界的一处中立平原，地势开阔，便于布置，也方便各方与会。”溟锋显然早有准备。
陆尘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下方厉血、阴骨老人等人，见他们虽面色凝重，但并无反对之色。
“可。”他最终点头，“痛天道宫，同意参与此次‘北冥盟会’。”
溟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我即刻回禀兄长，着手准备。请帖与具体安排，稍后会正式送达。”
正事谈妥，气氛稍缓。又交流了几句关于血海幽冥近期动向的零星情报后，溟锋便起身告辞。
送走溟锋，议事厅内只剩下陆尘与几位核心。
“主上，此举是否有些冒险？”厉血率先开口，眉头微皱，“我们尚在蛰伏期，此时高调参与盟会，恐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关注与试探。”
“厉统领所言不无道理，”阴骨老人也捋须道，“那些古老禁区的存在，是福是祸尚未可知。过早与之接触，恐生变数。”
陆尘目光深远：“蛰伏，非龟缩不出。北冥盟会，看似将我置于明处，实则也是一个看清各方底牌、分化潜在威胁的机会。玄溟族主动牵头，便是要将我们绑上他们的战车，共同应对北冥变局。这份‘投名状’，我们接了，同盟才更加稳固。”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那些古老存在……与其等它们暗中窥伺，不如创造机会，让它们在‘可控’的范围内显露痕迹。盟会，便是一个舞台。是敌是友，总要见了才知道。”
“那血海幽冥若趁机发难……”一位新晋管事担忧道。
“盟会由玄溟族主导，地点在中立区域，血海幽冥若想公然破坏北冥所有势力参与的盛会，便是与整个北冥为敌。”陆尘语气转冷，“它们不敢，至少明面上不敢。至于暗中的手段……我们加强戒备便是。况且，这也是一次练兵的机会。”
他看向厉血：“归墟卫的组建与操练，需加快。一月之后，我要他们至少能初步成阵，届时随我赴会，既是护卫，也是……展示。”
厉血眼中战意一闪：“属下明白！必不让主上失望！”
“阴骨供奉，禁地选址勘探加速。若能在盟会前完成基础布置，或可作为我们的一处底牌。”
“老朽尽力！”
陆尘站起身，走到殿窗前，望向外面依旧带着大战痕迹、却已开始恢复生机的道宫景象。
“传令下去，一月之内，道宫上下，全力备战。不仅要修复创伤，更要借此时机，完成整合与提升。”
“北冥盟会……”
他轻声自语，眸中混沌之色流转。
“便是我痛天道宫，真正以一方势力之姿，向洪荒宣告存在的……”
“第一声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