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始祖召见，归墟问道
玄溟始祖那苍老而恢弘的意志，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陆尘识海与每一位玄溟族人心神中荡开层层涟漪。万古的沉寂被打破，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期待，更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银箜长老银白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混杂着激动、敬畏与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他率先对着寂窟方向，深深一拜：“谨遵始祖法旨！”
所有玄溟族人，无论伤势轻重，尽皆放下手中之事，面向金字塔建筑，躬身行礼，肃穆无声。始祖意志苏醒，对于隐匿万古、道统近乎断绝的玄溟族而言，意义远超一切。
陆尘感受着体内那丝躁动不安的玄溟本源，又看了看神色肃然的银箜长老，心知这寂窟之行，已无法回避。他微微颔首：“晚辈遵命。”
无需引领，他体内那丝本源如同指路的明灯，与寂窟深处传来的召唤遥相呼应。他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现在那金字塔建筑底部的石门前。这一次，石门无需他催动，在其靠近时便无声滑开，露出那条幽蓝的通道。
通道内的寒意与死寂道韵，此刻显得格外“温顺”，仿佛在迎接主人的归来。陆尘步履从容，再次踏入这曾困锁他、也赋予他新机缘之地。
很快，他再次来到了那球形空间，站在了冰晶祭坛之前。
祭坛之上，那具透明的冰晶棺椁依旧静静平放，但此刻，棺椁内部不再是空无一物， nor 是之前那流淌的纯粹寒意，而是弥漫着一片朦胧的、仿佛由无数记忆与时光碎片构成的幽蓝星雾。星雾之中，一道模糊不清、却蕴含着无尽沧桑与威严的老者虚影，正缓缓凝聚，其目光，如同跨越了万古长河，落在了陆尘身上。
正是玄溟始祖的残留意志显化！
“外来者，陆尘。”始祖的声音直接在陆尘心神响起，不再是通过意念传递，而是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韵律，“汝身负幽冥死印，道基融寂灭、龙族、诅咒，以及……吾之本源。如此驳杂诡异之道，亘古未见。”
陆尘拱手，不卑不亢：“机缘巧合，迫不得已。大道之路，唯艰唯苦，晚辈只求一线超脱之机。”
“超脱？”始祖虚影似乎轻笑了一下，带着无尽的苍凉，“谈何容易。洪荒天地，便是最大的牢笼。强如祖龙、元凤，亦难逃劫数。吾避世于此，欲求一线生机，终究……棋差一着。”
他的话语中，透露着对过往劫难的深刻记忆与无奈。
“汝可知，吾为何唤汝前来？”始祖话锋一转。
陆尘沉吟片刻，道：“可是因晚辈体内，那缕得自前辈的本源？”
“是，也不全是。”始祖虚影的目光仿佛能洞穿陆尘的归墟道种，“汝之道，核心在于‘归墟’，在于‘吞噬’。霸道绝伦，却亦险峻异常，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甚至……为天地所不容。”
他顿了顿，虚影抬起一根由星光凝聚的手指，指向陆尘：“吾欲观汝之道心。放开识海防御，接吾一念。”
陆尘瞳孔微缩。放开识海，等于将自身一切秘密与生死交由对方掌控！即便这只是一缕残念，但其层次太高，风险极大。
但他看着始祖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感受到那召唤中并无恶意，更多的是一种审视与……验证。
是机遇，也是考验。
“好！”陆尘并非优柔寡断之辈，当即盘膝坐下，彻底放开了识海的所有防御，《坐忘功》也停止运转，将最本真的自我，展现在这古老存在的意志面前。
嗡！
始祖虚影的手指轻轻点出，一道极其凝练、不含任何力量、只蕴含其万古道境与部分记忆感悟的意念流光，没入了陆尘的眉心。
刹那间，陆尘的意识被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意念幻境之中！
他仿佛化身为了初开的北冥玄海，感受着极寒的诞生，感受着寂静的蔓延，感受着作为先天水灵执掌法则的威严与孤独……这是玄溟始祖的“道”。
随后，画面流转，龙汉大劫的惨烈景象扑面而来，血染四海，星辰崩陨，那种大劫之下身不由己的无力感，以及为保全族裔不得不隐匿遁世的决绝与悲凉……这是玄溟始祖的“经历”。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那是他被最信任的存在背叛，重伤濒死，以自身化为此地封印与寂灭之棺的不甘与执念……这是玄溟始祖的“痛”。
万古的孤寂，守护的责任，被背叛的愤懑，对超脱的渴望……种种极其复杂而庞大的情绪与感悟，如同浩瀚的汪洋，冲击着陆尘的心神。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最直接的“道境”展示与拷问！
在这浩瀚的意念冲击下，陆尘自身的记忆与感悟也不由自主地被引动、对比。
血狱中的挣扎与献祭，流火之域的争夺与焚虚，痛天道宫的建立与传承，混沌中的冒险与九夙的悲愿，幽冥的追杀，天庭的威压……他的道，他的痛苦，他的执念，同样汹涌澎湃。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在某些层面（如寂灭、如守护）隐隐共鸣的“道”与“经历”，在陆尘的识海中激烈碰撞、交融、辩驳。
玄溟之道，倾向于极致的静，以绝对的寒冷与死寂守护自身，规避因果，近乎“无为”。
陆尘之道，倾向于极致的动，以主动的承受痛苦与吞噬万物来壮大己身，逆转因果，是为“逆天”。
孰优孰劣？孰对孰错？
没有答案。
陆尘的意识在这意念的洪流中沉浮，时而仿佛要彻底融入那万古的玄溟寂静之中，忘却一切痛苦与纷争；时而又被自身那不屈的、欲以痛苦吞噬一切的执念拉回。
他的归墟道种在识海中剧烈震颤，其上的暗混沌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也在经历着一场关乎根本的淬炼与拷问。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浩瀚的意念洪流缓缓退去。
陆尘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单纯的暗混沌色，而是多了一份历经万古沧桑后的沉淀与清明。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内敛，那归墟道种也似乎凝练了一丝，少了几分躁动，多了几分深沉。
他看向祭坛上那变得更加稀薄的始祖虚影，深深一拜：“多谢前辈成全。”
这一番意念交融，虽无实质力量提升，却让他对自身大道有了更深刻的认知，道心经历了一场难得的洗礼，变得更加坚韧圆融。他也真正理解了玄溟始祖的部分执念与悲愿。
始祖虚影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欣慰，也带着一丝更深的疲惫：“汝之道，虽险，却蕴含一线吾未曾设想之机。或许……这便是变数。”
他顿了顿，虚影开始缓缓消散，化作点点幽蓝星光，重新融入棺椁的星雾之中。
“玄溟一族……未来……托付于汝一念之间……”
“小心……‘他们’……并未放弃……”
最后的话语带着警示，渐渐微弱，终不可闻。
冰晶棺椁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沉寂，只是内部流淌的星雾，似乎比之前黯淡了些许。
陆尘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玄溟始祖的召见，并非赐予力量，而是给予了一份沉重的“认可”与“托付”。他与此地的因果，更深了。
他转身，走出寂窟。
外面，银箜长老与众多玄溟族人依旧静候，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充满了询问与期待。
陆尘看着他们，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始祖安好。他日，若幽冥再临，天庭相逼，陆某……当与玄溟共存亡。”
一句话，表明了他的态度，也暂时安抚了玄溟族不安的心。
银箜长老深深看了陆尘一眼，最终，缓缓躬身：“玄溟族，谢过道友。”
一种无形的盟约，在这深海底，悄然缔结。
而陆尘知道，他在这北冥玄海的停留，即将结束。外界风云变幻，痛天道宫不知现况如何，幽冥与天庭的威胁依旧悬顶。
是时候，准备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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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