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永乐宫。
林冲端坐殿中主位,下方文武分列,气氛肃穆。
诸位将军,连日辛苦。林冲环视一周,方腊被诛,方七佛伏诛,杭州已定。然江南尚有方腊余党流窜,各州县亦有观望者。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商议肃清残敌、安抚百姓之策。
吴用率先出列:王爷明鉴。方腊虽灭,其党羽如吕师囊、司行方(被方腊所杀,但其部属仍在)旧部、庞万春等,或盘踞州县,或流窜山林,若不及时剿灭,恐成后患。
关胜抱拳道:末将愿率一军,剿灭这些残寇!
关将军勇武,然杀伐过重,恐伤及无辜。林冲摇头,江南初定,当以抚为主,剿为辅。他看向石宝、厉天闰等降将,诸位在江南日久,熟知地形民情,可有良策?
石宝沉吟片刻,出列道:王爷,方腊残部如今树倒猢狲散,多无战心。若王爷肯开恩赦免,末将愿亲往招抚,必能使他们归降。
不可!秦明大声反对,这些贼子反复无常,今日降明日叛,不如一鼓作气,尽数剿灭!
秦将军所言差矣。厉天闰反驳道,方腊军中,大半是被强征的百姓。若一概诛杀,岂不寒了江南民心?
双方争执不下。林冲抬手示意安静:传本王将令:凡方腊旧部,十日之内来降者,既往不咎;顽抗不降者,格杀勿论;戕害百姓者,罪加一等!石宝、厉天闰,你二人持本王手谕,前往各处招降。关胜、秦明率军随后,若遇抵抗,即刻剿灭!
末将等领命!
林冲又看向吴用:军师,安抚百姓之事,就交给你了。即刻张榜安民,宣布三条:其一,减免江南赋税三年,今年秋粮全免;其二,严惩贪官污吏,凡有欺压百姓者,百姓可直诉元帅府;其三,开仓放粮,赈济贫民。
王爷仁厚!吴用由衷赞叹,属下这就去办。
午后,杭州街头。
一队队士兵正在清理战后废墟,衙役们张贴安民告示。百姓们起初还不敢靠近,待看清告示内容,顿时哗然:
赋税全免?真的假的?
看这大印,是林王爷的亲笔!
阿弥陀佛,总算盼到好日子了......
有胆大的老者颤巍巍上前询问:这位军爷,告示上说,今年秋粮全免,可是真的?
负责张贴的校尉和颜悦色道:老丈放心,千真万确!林王爷有令,江南百姓苦于方腊暴政久矣,特免三年赋税,与民休息!
人群顿时沸腾,不少人跪地叩首,高呼王爷万岁。消息传遍全城,越来越多的百姓涌上街头。
三日后,城郊难民营。
林冲在吴用、燕青等人陪同下,亲临视察。营中收容了数万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王爷驾到!侍卫高喝。
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跪倒。林冲快步上前,扶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老人家请起,诸位乡亲请起!
老妪老泪纵横:王爷,小老儿的儿子、孙子都被方腊抓去当兵,死在战场上了......如今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妇孺......
林冲心中酸楚,转身对吴用道:传令,从方腊府库中拨出十万石粮食,专用于赈济这些战争遗孤。另设慈幼局,收养无依无靠的孩童。
王爷仁德!周围百姓闻言,无不感激涕零。
这时,一名妇人突然冲出人群,跪地哭诉:王爷!民妇的丈夫被方腊的官抢去修宫殿,活活累死了!求王爷为小民做主啊!
林冲面色一沉:可有凭证?
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张血书:这是民妇丈夫临死前写的......
燕青接过血书,呈给林冲。上面详细记载了方腊为修建永乐宫,强征民夫三千余人,累死、病死者达数百人。
岂有此理!林冲怒不可遏,燕青,即刻彻查此事,凡涉事官员,一律严惩!另从方腊府库中拨出银两,抚恤死难者家属!
属下遵命!
又五日,湖州城外军营。
石宝、厉天闰已招降了湖州、嘉兴等地方腊残部三千余人。但吕师囊率五千精兵退守天目山,据险顽抗。
石将军,吕师囊放出话来,说要为方腊尽忠,誓死不降。副将禀报道。
石宝眉头紧皱。吕师囊与他素有交情,用兵如神,若强攻天目山,必伤亡惨重。
传信给吕将军。石宝提笔写信,就说林王爷仁厚,凡降者皆可保全性命。若他愿降,石某愿以性命担保其安全。
信使持信上山,半日后带回吕师囊回信:......方公待我恩重如山,岂可背主求荣?然江南百姓无辜,不忍再见刀兵。若林王爷答应三个条件,吕某愿降:其一,不得屠杀降卒;其二,妥善安置将士;其三,厚葬方公......
石宝立即将信转呈林冲。林冲看罢,慨然道:吕师囊倒是个忠义之人。传本王令:三个条件,一概应允!另加一条,吕将军若降,可封为归义将军,仍统旧部!
三日后,天目山下。
吕师囊率五千将士解甲下山,向林冲请降。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将须发皆白,但腰杆挺直,不卑不亢。
败军之将吕师囊,参见林王爷。
林冲亲手扶起:吕将军深明大义,免江南一场兵灾,功莫大焉。即日起,封你为归义将军,仍统旧部,驻扎湖州。
吕师囊感激涕零:谢王爷不杀之恩!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随着吕师囊归降,江南各地方腊残部纷纷来降。不到半月,数万残敌或降或散,江南大局初定。
八月二十,杭州元帅府。
林冲召集众将,总结江南平定事宜。
诸位,江南已大致平定。林冲沉声道,然百废待兴,千头万绪。本王决定,留张所率三万军镇守江南,石宝、厉天闰、吕师囊等将辅佐;吴用暂领江南政务,恢复民生;其余各部,随本王凯旋还朝!
众将齐声应诺。吴用却出列道:王爷,江南初定,民心未附。王爷若此时北返,恐生变乱啊。
军师所虑极是。林冲点头,故本王决定,在杭州再留一月,亲自处理几件要事。
他站起身,朗声道:第一,清丈田亩,重分土地。方腊及其党羽所霸占的田产,尽数分与无地百姓;第二,整顿吏治,选拔贤能。凡有才德者,不论出身,皆可任用;第三,兴修水利,疏通运河。今秋动工,来年春耕前完工;第四,重开学堂,教化百姓。各州县设官学,贫寒子弟可免费入学......
一条条政令颁布,众将无不叹服。这些举措若真能实行,江南必焕然一新。
九月,江南各地。
新政如火如荼地展开。被方腊霸占的数十万亩良田分给了穷苦百姓;贪官污吏被惩处,清廉官员得到提拔;运河疏浚工程开工,数十万民工以工代赈,既解决了生计,又兴修了水利;各地学堂陆续重开,琅琅读书声再次响起......
杭州城外的慈幼局内,数百名孤儿有了安身之所。林冲亲临探望,见孩子们面色红润,正在先生教导下读书识字,心中甚慰。
王爷,这些孩子中,不少是阵亡将士遗孤。管事禀报道,按您的吩咐,都妥善安置了。
林冲点头,突然问道:方腊的子女,如何安置了?
这......管事迟疑道,方腊一子一女,年皆幼小,现暂居别院,有专人照料。
带来本王看看。
不多时,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和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被带来。两个孩子虽衣着整洁,但眼神惶恐,见林冲即跪。
林冲心中一软,亲手扶起:不必害怕。你父虽有过,但稚子无辜。他沉思片刻,送往京城,交由礼部安置。将来长大成人,若能安分守己,可封闲散爵位,以全仁德。
王爷宽厚!众人齐声道。
十月初,杭州局势已稳。
林冲决定启程北返。临行前,他特意去了一趟灵隐寺。邓元觉已正式出家,法号,在此清修。
王爷驾临,贫僧有失远迎。邓元觉合十行礼。
林冲还礼:大师在此可还习惯?
青灯古佛,正合我意。邓元觉引林冲入禅房,王爷此来,可是要北返了?
正是。林冲点头,江南有大师与吴用等人坐镇,本王放心。只是临行前,有一事请教。
王爷请讲。
方腊虽灭,然江南士民,心中可还有芥蒂?
邓元觉沉吟良久,缓缓道:方腊暴政,百姓苦之久矣。王爷新政,如久旱甘霖,江南士民无不感激。然......
然什么?
然赵宋在江南经营百年,士大夫心中,仍有故国之思。邓元觉叹息,王爷若想真正收服江南人心,非一时之功啊。
林冲若有所思:大师所言极是。本王当以十年为期,徐徐图之。
离开灵隐寺,林冲站在西湖边,望着烟波浩渺的湖面。秋风拂过,带来阵阵桂花香。这座东南名都,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王爷,船已备好。燕青上前禀报。
林冲最后看了一眼西湖,转身登船。船队缓缓驶离码头,向北而去。江南的山水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