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鸡西的夜色像被墨泼过一样浓。陆杰站在公安局的走廊里,指尖摩挲着刚发出去的通缉令,纸张边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省厅的电话还在耳边回响——吉林1989年那起未破案件,受害者身边同样留下了300元现金。
看来这不是一起孤立的案件。他低声自语,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跨越多省、作案多年的连环杀手。
赵磊从办公室走出来,眼睛布满血丝却闪着兴奋的光,陆队,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去吉林,看看那起旧案的卷宗。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陆杰点点头,明天一早出发。
吉林省公安厅的档案室位于长春,是一栋略显陈旧的四层建筑。推开厚重的铁门,一股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档案管理员领着他们来到一个角落,那里堆放着1989年的未破案件卷宗。
找到了,刘梅案。管理员将一个泛黄的档案袋递给陆杰。
陆杰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档案袋。里面有现场勘查记录、尸检报告、证人询问笔录,还有几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其中一张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受害者与一名男子的合影。照片中的男子戴着墨镜,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是刘梅家人提供的。管理员解释道,说是她当时交往的男朋友,自称王经理
陆杰和赵磊对视一眼,心底同时闪过一个名字——陈景明。
当年的办案民警还在吗?陆杰问道。
在,老杨现在在市局刑侦支队。管理员回答。
在市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老杨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但他对这起案件仍然记忆犹新。
这案子当年查了半年,一点线索都没有。老杨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凶手太狡猾了,现场没留指纹,也没目击者。
受害者有没有向凶手索要过钱?或者提过结婚之类的要求?陆杰问道。
她家人说,她当时想跟那男的结婚,还跟他要过彩礼。老杨回忆道,具体多少不知道,只知道吵过架。
陆杰点点头,又问:当时有没有在受害者身上发现什么特别的纤维或者其他物证?
有,指甲里有蓝灰色涤纶纤维。老杨翻出当年的检验报告,当时我们也查过,但没找到来源。
我们找到了。陆杰说,营口东风化工厂。
老杨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么说,你们已经有线索了?
陆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牡丹江两起案件的情况简要介绍了一下。老杨听后,兴奋地说:如果真是同一个人干的,那这起悬案终于有希望破了!
离开市局后,陆杰和赵磊根据案卷中的线索,找到了当年的幸存者孙丽。她住在吉林市的一栋居民楼里,见到警察时显得有些紧张。
你们是为那件事来的吧?孙丽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了。
对不起,打扰您了。陆杰温和地说,但您的证词可能对我们的案子至关重要。
孙丽点点头,开始回忆起那段可怕的经历,他勒我的时候说300块以内是本分,多要就是贪。我赶紧说不要钱了,他还是没松手,幸亏有人路过。
他有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或者提到过什么地方?陆杰问道。
他说他是跑铁路的,还说营口的生意黄了孙丽努力回忆着,对了,他右手手掌有个疤,像是被刀割的。
赵磊迅速记录下这些细节,补充到陈景明的特征库里。右手手掌的伤疤与之前虎口疤痕的信息吻合,而跑铁路的说法则进一步印证了松脂痕迹的来源。
谢谢您的配合。陆杰站起身,您提供的信息对我们非常重要。
回到牡丹江时,案件已经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牡丹江晚报》以铁岭河连环杀手为题进行了报道,还刊登了陈景明的模拟画像。公安局门口围了不少记者,还有受害者家属举着牌子要求尽快破案。
陆队长,凶手已经杀了两个人,警方有把握多久抓到他?一个记者问道。
陆杰面色严肃,我们已经掌握了关键线索,正在跨省追捕。请市民注意安全,发现可疑人员及时报警。
你们一定要抓到他!他太残忍了!林晓燕的姐姐哭着喊道。
为了回应公众的关切,市局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通报了案件进展,同时提醒女性避免与陌生男子单独外出。发布会后,警方接到了十多个举报电话,其中一个提到鸡西市有个,特征与陈景明相似。
王刚可能就是陈景明的又一个化名。赵磊分析道,他很可能还在鸡西一带活动。
不能掉以轻心。陆杰说,他很可能已经离开。我们需要从铁路线入手,这是他最常用的逃跑路线。
在牡丹江铁路公安处,警方调取了全国铁路售票系统的记录。虽然当时还是人工登记,但仍能看出一些规律——从1989年至1991年,有陈景明王浩李伟王刚等多个名字,使用相似的假身份证购买过4省16市的往返车票,且每次作案后都会立刻离开当地。
这个人很懂铁路时刻表,专挑夜间货运列车,这样不容易被查。铁路民警解释道。
他最近一次购票是去哪?有没有固定的落脚点?陆杰问道。
5月31日买了去哈尔滨的票,但没查到他的下车记录。铁路民警回答,他好像没有固定地方,走到哪住到哪。
警方立即在铁路沿线的招待所、小旅馆进行排查,发放陈景明的照片。哈尔滨一家招待所的老板说,6月1日住过一晚,离开时说要去河北。
看来他可能已经离开东北了。赵磊说道。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陆杰的表情更加凝重,他很可能在河北继续作案。
回到牡丹江市公安局,警方汇总了3起案件(1起未遂)的线索,画出了陈景明的作案流程图:伪装成王经理接近女性→以谈恋爱、找工作为诱饵→对方索要超过300元或提结婚时下手→抛尸后乘铁路逃离。
他的目标很明确,都是长得漂亮、有一定经济条件或主动示好的女性。赵磊分析道,300元就是他的杀人红线。
从勒痕来看,他作案时很冷静,没有挣扎痕迹,说明受害者对他没有防备。苏青补充道。
他的心理已经扭曲了,很可能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女性。陆杰总结道,我们必须在他杀第三个人前抓到他。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赵磊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怎么了?陆杰问道。
河北警方传来消息,赵磊的声音低沉,石家庄发现一具女尸,颈部有尼龙绳勒痕,身边同样有300元现金。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陆杰身上。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夜色更加深沉。陆杰知道,这场跨省追捕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陆杰站在窗前,凝视着夜色中的城市灯光。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几天的调查过程——从铁岭河畔的蓝色旅行袋,到营口化工厂的旧档案,再到吉林的旧案和幸存者的证词,每一条线索都像拼图的一部分,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而可怕的真相。
赵磊,准备一下。陆杰转身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去河北。
赵磊点点头,我已经联系了石家庄警方,他们会等我们。
苏青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路上注意安全。记住,我们不仅要抓住他,还要带回足够的证据,让他在法庭上无话可说。
陆杰接过茶杯,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会的。
夜色渐深,公安局大楼的灯光依旧亮着。专案组的成员们还在忙碌着,整理证据、联系各地警方、完善抓捕方案。他们知道,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较量,而他们必须赢得这场比赛,才能阻止更多无辜的生命消逝在那个流窜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