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亲临前线
腊月二十三，小年。北疆的天空却无半分节日气氛，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要压下，将大地碾碎。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云州城高耸的城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城下，战况已至危急存亡之秋。
蛮族巨狼骑兵在萨满诡异法术的加持下，如同注入狂暴力量的战争凶器。它们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冲锋，而是开始以小队形式，如同狼群狩猎般，撕扯、切割着玩家与附属势力组成的防线。
“顶住！给老子顶住！”黑熊寨主熊霸的咆哮声在战场上回荡，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力竭。他庞大的身躯上已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厚重的熊皮大氅被撕裂，鲜血浸透了皮毛，在低温下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碴。他挥舞着门板般的巨斧，勉强架住一头巨狼的扑击，巨大的力量却让他双脚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大哥！左翼要崩了！”二当家熊烈嘶哑地喊道，他的一条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仅靠单手挥舞着战刀。
左翼，飞鹰堡的阵线已然摇摇欲坠。堡主殷天翔脸色苍白如纸，他精妙的剑法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显得如此无力。他试图以巧破力，长剑如毒蛇般刺向狼眼，却被巨狼骑士厚重的骨甲挡住，反震之力让他虎口崩裂。
“堡主！箭矢快用完了！黑雾太浓，根本瞄不准！”副手殷明的声音带着绝望。飞鹰堡赖以成名的箭阵，在萨满召唤的、能扭曲光线与感知的黑雾面前，效果大打折扣。
玩家们的处境同样糟糕。尽管【搬砖小能手】带领工程队连夜赶制出了第二批加强版防诅咒装备，但数量有限，只能优先供给最前线的精锐。大部分玩家依然在诅咒的影响下苦苦支撑。
“治疗！奶我一口！我要没了！”一个Id叫【脆皮法爷】的玩家尖叫着，他的魔法盾在巨狼爪下如同纸糊般破碎，血条瞬间见底。旁边的医师玩家刚举起法杖，一道无形的诅咒波动掠过，治疗术的光芒骤然黯淡，效果减半。
【脆皮法爷】化作白光消失，留下原地一声不甘的咒骂。
“复活点挤爆了！排队都要排十分钟！”论坛上，类似的抱怨帖飞速刷屏。
“这debuff太恶心了，属性掉了一半还多，打个毛线！”
“萨满在哪？优先集火萨满啊！”
“集火个屁！根本冲不过去！巨狼挡得死死的！”
【战神奎托斯】率领的斯巴达军团试图发起一波反冲锋，为后排玩家创造攻击萨满的机会。他们结成紧密的方阵，怒吼着“斯巴达！”，如同钢铁洪流般向前推进。然而，三头巨狼骑兵一个交叉冲锋，便将这看似坚固的方阵撞得七零八落。【战神奎托斯】本人被狼爪拍中胸口，厚重的胸甲瞬间凹陷，狂喷着鲜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雪地里，一时竟无法爬起。
战线，在一步步向后压缩。蛮族士兵嗜血的嚎叫声与玩家们愤怒、焦急的呼喊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绝望的交响。照这个趋势，最多再过一个时辰，云州城的外围防线将全面崩溃。
云州城头，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寒冰。
文渊先生手中的羽扇早已停止摇动，他紧紧盯着下方惨烈的战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侯爷，左翼熊霸部伤亡过半，右翼殷天翔部箭矢耗尽，中军玩家士气濒临崩溃……是否……先行后撤，依托城墙固守？”
他身旁，站着刚从工匠坊赶来的【搬砖小能手】。这个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技术宅兴奋劲的玩家，此刻也是满脸烟尘，眼带血丝。“侯爷，新一批五十套‘破障弩’已经运上城墙了！专门强化了弩箭的破甲和破魔符文，应该能对巨狼和萨满造成威胁！但是……数量还是太少了！”
赵虎没有立刻回答。他单手按着冰凉的墙垛，玄色侯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脸上那道被诅咒所伤的痕迹依旧明显，黑气虽被压制，却如活物般在皮肉下微微蠕动，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与阴寒。但他的眼神，却比万载寒冰更冷，更静。
他的目光掠过苦苦支撑的熊霸，掠过剑法已见凌乱的殷天翔，掠过在巨狼爪下不断化作白光的玩家，最终定格在那在蛮军后方，被重重保护、不断挥舞骨杖释放诅咒的萨满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八万玩家提供的海量经验，正因这不利的战局而变得躁动不安，如同被堤坝阻拦的洪水，急切地寻找着宣泄口。铁躯境六层巅峰的瓶颈，在这巨大的压力下，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碎裂声。
“固守？”赵虎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守得住一时，守不住一世。蛮族萨满不除，诅咒不息，我军永无宁日。”
他猛地转身，玄色大氅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石猛！”
“末将在！”如同铁塔般的亲卫队长踏前一步，甲叶铿锵，声若洪钟。他早已披挂整齐，巨大的斩马刀斜背身后，眼中燃烧着战意。
“取我枪来。”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城头所有人精神一振。
文渊先生急道：“侯爷！您万金之躯，岂可亲身涉险？您脸上的伤……”
赵虎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亲卫双手捧来一杆通体黝黑的长枪，枪身似木非木，似铁非铁，隐有暗红色纹路流转，正是他惯用的兵器。
他握住枪杆的瞬间，周身气血仿佛被引动，一股灼热的气息自然散发，竟将周遭的风雪都逼退三分。脸上伤处的黑气，似乎也被这股灼热气血压制，蠕动变得迟缓。
“皮肉之伤，无碍。”赵虎语气淡漠，“若因惜身而坐视将士死战，我这北疆之主，不当也罢。”
他目光扫过城头诸将，最终落在【搬砖小能手】脸上：“‘破障弩’瞄准萨满团，听我号令齐射，为我开路。”
“是！”【搬砖小能手】大声应命，转身飞奔传令。
赵虎不再多言，手持黑枪，一步步走下城楼。石猛率领着最精锐的亲卫营，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如同一群即将扑食的猛虎。
城门处，正在轮换休整、包扎伤口的玩家和原住民士兵们，看到赵虎亲自披甲执枪走来，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侯爷！是侯爷来了！”
“侯爷要亲自出手了！”
“兄弟们！侯爷来了！跟蛮子拼了！”
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干柴，瞬间熊熊燃烧起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道玄色的身影上，充满了狂热与期待。
赵虎走到城门洞下，深吸一口气，冰冷而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灌入肺腑。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层阻碍他更进一步的薄膜，在万众期待与战场杀气的刺激下，正在加速碎裂。
“开门。”
沉重的城门在绞盘声中缓缓开启，门外是血肉横飞的战场，是弥漫的诅咒黑雾，是凶残的巨狼骑兵。
赵虎长枪斜指地面，第一个迈出城门。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北疆的安宁，不是靠退让换来的。今日，便用蛮族的血，告诉这片土地，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动，已如离弦之箭，悍然冲入了那片死亡黑雾之中！石猛与亲卫营发出震天怒吼，紧随其后，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向蛮族大军的心脏！
城墙上，文渊先生看着那道义无反顾冲入敌阵的玄色身影，喃喃自语：“要么打破枷锁，要么……与枷锁同亡。侯爷，这就是您的选择吗？”
他猛地抬头，对传令兵嘶声吼道：“传令！所有‘破障弩’，目标敌方萨满团，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