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冰原的冬天总是格外漫长。十六岁的四喜子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棉袄，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家走。他的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一层薄霜。
滚开，小乞丐！街边酒馆里突然飞出一个酒壶，差点砸中四喜子的脑袋。他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作为孤儿，他早已习惯这种待遇。自从爷爷三个月前去世后，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
转过街角，四喜子突然停住脚步。雪地里蜷缩着一个中年男子，青灰色的长袍上沾满泥雪，正剧烈地咳嗽着。行人纷纷绕道而行，仿佛那人是某种瘟疫。
这位大叔，你没事吧？四喜子蹲下身，犹豫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他的眼睛很特别，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星光流转。四喜子被这双眼睛吸引，一时忘了说话。
小兄弟...男子又咳嗽起来，能否...讨碗热水？
四喜子二话不说，搀扶起男子往自己破旧的小屋走去。屋内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但至少能遮风挡雪。他麻利地生起火，煮了一锅稀粥。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大叔将就着吃些。四喜子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男子接过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不怕我是坏人？
坏人不会病成这样。四喜子憨厚地笑了笑，再说我家也没什么可偷的。
男子闻言大笑，随即又剧烈咳嗽起来。四喜子连忙给他拍背，却感觉手掌触到的地方有一股奇异的热流。他惊讶地收回手，发现男子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村里人都叫我四喜子。
好名字。男子点点头，我叫莫天行，是个...云游四方的散修。
修...修士？四喜子瞪大眼睛。在北荒冰原，修士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哪怕是最低级的炼气期修士，也受人尊敬。
莫天行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按在四喜子额头。一股暖流从接触处涌入，瞬间流遍全身。四喜子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
果然有灵根，还是罕见的水火双灵根！莫天行收回手，眼中精光闪烁，四喜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四喜子呆住了，随即扑通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莫天行满意地点头：从今日起，我传你《玄天水火诀》，望你勤加修炼，莫要辜负这份天赋。
春去秋来，转眼三年过去。
四喜子盘坐在院中石台上，周身环绕着红蓝两色光芒。他的呼吸绵长有力，每一次吐纳都带动周围灵气波动。突然，他猛地睁开眼，双手结印，一道炽热的火焰从掌心喷出，将三丈外的木桩烧成灰烬。
不错，筑基后期了。莫天行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满意地捋着胡须。
四喜子连忙起身行礼：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莫天行摆摆手：你天赋异禀，远超为师预期。照这个速度，三十岁前有望突破元婴。
正说着，院门被轻轻叩响。一个穿着锦缎的老者带着几个家丁站在门外，身旁还跟着个羞答答的少女。
莫仙师，四喜小兄弟。老者拱手行礼，老朽是城东林家的林员外，今日特来拜访。
莫天行微微颔首，示意四喜子去开门。这三年间，随着四喜子修为提升，前来结交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突破筑基期后，连城里的大户人家也开始对他们师徒另眼相看。
林员外进屋后，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四喜子。听闻四喜小兄弟天资卓绝，老朽有意将小女许配...
四喜子闻言一愣，偷眼看向那少女。女孩约莫十五六岁，杏眼桃腮，正偷偷打量他，见他看过来，立刻红着脸低下头。
三个月后，四喜子与林家小姐林慧娟的婚礼在城中最大的酒楼举行。莫天行作为长辈坐在主位，接受新人跪拜。酒过三巡，莫天行将四喜子叫到僻静处。
徒儿，为师有要事相告。莫天行神色凝重，为师寿元将尽，最多还有三年光景。
四喜子如遭雷击：师父！这怎么可能？您不是...
修士也是人，逃不过生死轮回。莫天行叹息，为师一生漂泊，最大的幸事就是收你为徒。如今你已成家立业，为师也能放心了。
师父...四喜子跪地痛哭。
莫天行扶起他：别做小儿女态。记住，修真之路漫长，切莫因眼前安逸荒废修行。林家虽富，终究是凡俗之家。你的天地，在更远处。
莫天行仙逝的那天，北荒飘起了百年难遇的鹅毛大雪。
四喜子跪在师父坟前，久久不愿起身。三年来，他的修为已至元婴中期，成为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高手。林家的生意在他的庇护下蒸蒸日上，岳父更是将大半家业交给他打理。
教主，该回去了。身后传来恭敬的声音。四喜子回头，看见自己新收的弟子赵金垂手而立。
这个称呼让四喜子心头微动。自从三个月前他突破元婴后期，就开始有意组建自己的势力。如今手下已有十几个散修，在北荒边缘地带小有名气。
赵金，你说...我们雪莲教能不能像中州那些大宗门一样，成为一方霸主？四喜子突然问道。
赵金一愣，随即谄媚道：教主天纵奇才，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伟业！
四喜子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连绵的雪山。师父临终前的话犹在耳边：修真界弱肉强食，不进则退...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其中含义。
回到林家，四喜子发现妻子慧娟正在收拾行囊。
你这是做什么？他皱眉问道。
慧娟是一个贤惠的女子，一向任劳任怨，智慧通达，明白事理，她此时抬起头，眼中含泪：夫君，你变了。自从公公去世，你整日与那些来路不明的修士厮混，强收保护费，欺压弱小...这不是我认识的四喜子。
妇人之见！四喜子怒喝，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我不壮大自己，迟早被人吞并！
那也不能昧着良心...慧娟还想争辩。
够了！四喜子一掌拍碎身旁的桌子，既然道不同，那就各走各路！他取出纸笔，唰唰写下一封休书扔在地上。
慧娟呆立片刻，默默捡起休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休妻事件后，四喜子的名声在本地一落千丈。但他不在乎，很快又娶了吴大户的女儿吴翠翠。吴家背后有土匪头子孙战雄撑腰，孙战雄手下有2000多人，兵强马壮，土匪帮名叫“青头帮”，孙战雄是武尊期修为。这正是四喜子需要的靠山。
然而依附青头帮的日子并不好过。孙战雄贪婪成性，不断索要供奉，四喜子多年积蓄很快见底。更令他愤怒的是，自己堂堂大乘期修士，在武尊期的孙战雄面前竟如蝼蚁般卑微。
可恶！四喜子一拳砸在墙上，整面石墙应声倒塌。远处几个弟子吓得不敢靠近，只有赵金壮着胆子走过来。
教主息怒...赵金小心翼翼地说，弟子有个办法，或许能解教主之忧。
四喜子冷冷扫他一眼：
赵金压低声音：弟子曾偶然得知一种秘法，可通过献祭获得远超自身修为的力量...
魔道邪术？四喜子眯起眼睛。
力量就是力量，何分正邪？赵金谄媚道，据说心魔大人最欣赏有野心的人...
夜深人静，四喜子随赵金来到城外一处荒废祭坛。月光下，斑驳的石台上刻满诡异符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就是这里。赵金取出一支骨香点燃，腥臭的烟雾缭绕升起，教主只需划破手臂，以血为引，诚心祈祷...
四喜子犹豫片刻，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他拔出匕首划开左臂，鲜血滴在祭坛中央的凹槽里。
魔王大人，我愿奉献一切，换取力量！四喜子虔诚祷告道。
话音刚落，祭坛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黑烟从凹槽中喷涌而出，瞬间将四喜子包裹。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钻入体内，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啊——四喜子痛苦跪地，全身血管暴起，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很好...很好...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我赐予你力量...但你要记住...一切都有代价...
痛苦渐渐消退，四喜子感到体内灵力暴涨，原本的瓶颈被轻易冲破。他试着挥出一拳，十丈外的巨石轰然粉碎。
这...这是武王期的力量！四喜子狂喜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赵金跪地高呼：恭喜教主获得神力！
四喜子仰天大笑，却没注意到自己瞳孔深处闪过的一丝黑芒。更不知道，在遥远的心魔藏身地，一个狰狞的身影正舔着嘴唇，满意地低语：
“刚刚离开地下的镇压，正在发愁需要一个好皮囊，没想到这么快就送到了，真是心想事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