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忙不迭给九雪盛饭布菜，将挑好刺的鱼肉都拨到他碗里：
“多吃点，出海两年回来身高竟没长多少，莫不是沫漓克扣你伙食了？
回头娘得问问他。”
“没有！”
九雪摇头道：
“顿顿都吃得很好，我就是……不想长大。”
说着偷偷往相柳方向瞥了一眼，拽着小夭的袖子撒娇：
“娘，成年就要被父亲赶出去自立门户。
可我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坐骑，也打不过凶兽，要是被赶出去怎么办呀？”
小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下筷子说：
“谁也别想把你赶走，娘养你一辈子都乐意。”
相柳放下汤碗，忍不住好笑：
“你总不能让九雪一辈子躲在你身后？
他总要学会独当一面。”
“独当一面也不急于一时，养得起就养！”
小夭白了相柳一眼，舀起一勺鱼汤吹凉，又喂到九雪嘴里：
“咱们九雪还小呢。”
相柳无奈地摇了摇头，聚起一枚莹白的灵力球在掌心滚动，问九雪：
“别装了，是自己去掉伪装，还是要我帮你？”
九雪一听就恼了，气鼓鼓地告状：
“娘！父亲又欺负我！”
这一声喊出口，声音已不是小少年的清亮脆嫩，而是带着少年变声期独有的粗沉沙哑。
话音刚落，九雪周身就泛起银蓝色的灵气像水波般晃开。
灵气散去后，方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身形挺拔的大孩子。
身高竟和小夭差不多，脸颊白皙削瘦，褪去了孩童的稚嫩，五官愈发立体突出。
眉眼与相柳有七成相似，尤其是那双含着星光的眸子，却又比相柳多了几分柔和，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萧伯萧婶凑过来左右看了看，忍不住拍掌笑道：
“哎哟！这才是九雪少爷的真模样吧？
瞧这眉眼，既像王姬殿下，又带着相柳大人的英气，真是俊朗！”
小夭呆愣了足足半晌，才缓缓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九雪的脸颊，眼眶渐渐涌起暖意，声音也带着点哽咽：
“果然是我生的，这嘴角的弧度，跟娘一模一样，还有这额头，也像极了娘……
九雪，笑一个给娘看看好不好？”
九雪立刻收了委屈的神色，对着小夭露出个甜甜的笑，眼底满是依赖：
“娘喜欢就好，只要娘不赶我走，我就永远陪着娘。”
“那可不！”
小夭收回手抹了抹眼角，握紧拳头笑道：
“我家九雪长这么好看，将来不知要迷惑多少小姑娘。
娘可得帮你把把关，不能让她们欺负了我的宝贝儿子！”
“好！”
九雪用力点头：
“那娘以后帮我挑一个像娘一样温柔漂亮、会做糖蒸酥酪的！”
相柳看着眼前这对母慈子孝的模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手里筷子“啪”地搁在碗上。
没半点食欲，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晚饭后，小夭说起要扮成富家公子与绝色女子去望江城的事，九雪一听就来了精神，举着双手赞成：
“好啊好啊！
我扮娘的小书童肯定很好玩！
可是……”
他摸了摸自己的雪白发丝，皱起眉：
“这白头发太显眼了，一眼就能被认出来，怎么办呀？”
小夭转头看了相柳一眼，忍着笑说道：
“你父亲最擅长染黑头发，让他帮你就是了。”
相柳皱起眉，转身就往房外走，声音从廊下飘过来：
“我留给九雪的东西里就有灵力变幻黑发的法诀，自己不肯好好钻研，总想着走捷径！”
小夭赶紧推了九雪一把，低声道：
“快去跟你爹撒娇，他吃你这套。”
九雪机灵得很，立刻追上去拽住相柳的袖口，晃了晃又晃了晃：
“爹~我错了嘛！
现在钻研真的来不及了！
您就帮我这一回，等回到望江城，我保证乖乖待在府里修炼，再也不出去胡闹了，行不行嘛！？”
相柳脚步顿了顿，没说话，也没甩开他的袖子，只是脚步慢了些。
廊下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雪发白衣的父子俩并肩走着。
时不时传来九雪各种讨好卖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小夭站在院门口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眼底满是暖意。
次日天刚蒙蒙亮，九雪就在主屋廊下转圈圈——
乌润的黑发用玉冠束起，衬得原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显剔透。
站在晨光里身姿挺拔，竟有几分防风邶的俊朗模样。
他时不时伸手摸一把头发，见小夭出来，立刻凑上去献宝：
“娘！你看爹的手艺好不好？
我觉得我就算能用灵力幻化也做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小夭抚摸着九雪的黑发，想起最初听到防风邶说自己用草药染发的吃惊和好笑，心中一片柔软，赞叹道：
“我家九雪白发、黑发都是那么帅！”
说着驱使驻颜花将自己变成个富家公子的模样，搂着九雪的肩一起走出家门。
相柳幻化的绝色女子已候在院外。
见母子俩出来，他自然地伸手搀扶小夭上马车，却被九雪抢先一步：
“这些应该是小书童干的活！”
小夭上车后九雪抢在相柳前先钻进车厢，贴着小夭的腿坐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板上。
拿起萧伯萧婶准备好的蜜饯和点心大快朵颐，一点没有想给相柳留位置的念头。
挨了一枚寒冰针后老实了，乖乖窝到放着一堆靠垫的角落里看风景。
马车轱轳驶离清水镇，一路往望江城而去。
这条路是港口往来的重要官道，可容四辆马车并行修得十分平整，车轮碾过几乎没有颠簸。
路过村镇市集时，小夭掀开车帘张望。
只见摊位鳞次栉比，卖菜的农妇高声吆喝、货郎摇着拨浪鼓穿行其间，孩童手里都攥着糖人，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倒是比当年热闹多了，连个拦路的毛贼都没有。”
小夭咂咂嘴，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
想着路上多少有些些惊险波折，却太平得少了点趣味。
九雪扒着车窗指着远处捏糖人的摊位嚷嚷：
“娘！我想要个糖人！”
相柳冷冷提醒了一句：
“叫‘公子’！”
随即对车夫吩咐了声：“停片刻。”
不等小夭开口，已先一步下车往捏糖人的摊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