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青灰色的影子动得更频繁了，尾羽上的青金光泽越来越清晰，连蜷缩的姿态都像在等他。
楚牧摸了摸识海，转身往偏院走。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棋盘上又多了枚关键的棋子，御兽园里那只沉睡的小家伙，或许会成为他最锋利的剑。
当晚，楚牧在太虚幻境中盘坐时，识海突然一热。
御兽园的雾气散去大半，他终于看清了那团影子，是只青鸾幼鸟，通身覆盖着淡青色的绒毛，正蜷缩在汉白玉石台上，小脑袋埋在翅膀里，一呼一吸，像坨软乎的云。
他伸出灵识轻轻触碰，幼鸟突然抬起头。
一双鎏金瞳孔映着他的影子，清脆的啼鸣在识海中炸开，震得他鼓膜一跳一跳。
“首次契约需完成‘灵心共鸣’任务。”
系统音刚落，楚牧的指尖已泛起淡青色灵力。
他记得古籍里说，神话生物认主需以心换心。
可当灵力触到幼鸟羽翼的刹那——
“嗤！”
剧痛如针锥扎进识海。
楚牧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那幼鸟振了振翅膀，绒毛上腾起细碎的金芒，竟将他的灵力灼出个焦痕。
“小家伙脾气倒大。”楚牧抹了把汗，却笑了。
他这才想起《灵心诀》说过：“灵兽认主，先渡其心，后引其灵。”或许是刚才太急了，青鸾还没感受到他的善意。
窗外传来更鼓声时，楚牧已在太虚幻境里耗了三日。
他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决定出去透透气。
侯府的偏院本就偏僻，他刚走到巷口，迎面就撞上来人。
“不长眼的东西！”
阴恻恻的男声炸响。
楚牧被撞得踉跄，抬头便见两个玄衣人。
左边那个眉骨有道刀疤，右手按在腰间短刃上，右边的更阴鸷些，眼神阴毒，他便是慕容浩的影卫。
“废物还敢出门？”刀疤影卫嗤笑，故意用肩膀又撞了他一下，“不如滚出侯府讨饭，省得占地方。”
楚牧后退半步，指尖悄悄掐住袖中玉瓶。
那是他前日埋下的影卫气息，此刻正随着体温渗出淡淡腥气，他在等，等青鸾彻底认主。
“影卫当街行凶，传出去不怕坏了侯府名声？”他扬起嘴角，声音却冷得像冰，“还是说，慕容大公子急着让我死？”
右边的影卫瞳孔骤缩，抬手就要扇他耳光。
楚牧没躲，任由那巴掌擦着耳际掠过。他一直信奉，小不忍则乱大谋，暂且让他们得意去吧。
“算你识相。”刀疤影卫啐了口，两人转身离去。
他听见右边影卫低声道：“主子说这废物最近动静不对，得盯紧了。”
楚牧望着他们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耳尖。
识海里的青鸾突然又动了，这次不是排斥，而是轻轻蹭了蹭他的灵识，像在安慰。
“看来你也等不及了。”他低笑，快步返回偏院。
关上门的刹那，他的灵力如游丝般渗入地面，那枚埋着影卫气息的瓷瓶应声而碎，这是给青鸾的“见面礼”。
太虚幻境中，御兽园的雾气彻底消散。
青鸾幼鸟站在石台上，绒毛泛着琉璃般的光泽。
楚牧盘坐在地，按照《灵心诀》运转灵力：先引心脉之温，再渡灵海之纯，最后……
“啾——”
清越的啼鸣震得识海嗡嗡作响。
楚牧睁眼时，正对上青鸾凑过来的小脑袋。
它的鎏金瞳孔里已没了警惕，反而映着他的影子，像在撒娇。
“叮——‘灵心共鸣’任务完成，契约初成。小青鸾认主成功，可召唤其神识投影协助战斗。”
楚牧伸手，幼鸟竟主动跳上他的掌心。
绒毛软得像云，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团温热的灵识与自己的识海相连，从此，这小东西的命，与他的命，再不可分。
“以后就叫你小鸾吧。”他轻声道，指尖拂过幼鸟的冠羽。
小鸾歪头啄了啄他的指尖，金瞳里泛起涟漪，像是应了。
当楚牧再次出现在侯府巷口时，那两个影卫正靠在墙根闲聊。
刀疤影卫抬头看见他，刚要开口讥讽，却见少年停在五步外，似笑非笑。
“你们，很快就会后悔。”楚牧的声音很轻，却叫那两人不寒而栗。
刀疤影卫刚要发作，右边的影卫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
两人同时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们的脚腕往上爬，凉丝丝的，像蛇，却带着灼烧般的灵力。
楚牧转身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小鸾，能感觉到那团灵识正兴奋地蹦跳。刚才，是小鸾用灵识轻轻咬了那两个影卫一口，算是给新主人的“见面礼”。
月上柳梢时，楚牧刚回到偏院，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站在檐下，借着月光看见三道黑影翻过矮墙。
为首那人身材高大，腰间悬着柄带血槽的朴刀，刀鞘上还沾着未擦净的暗红，正是韩老七，慕容浩最得力的死士。
“楚牧！”
粗哑的喝声惊得鸟雀乱飞。
韩老七踹开院门，身后两个护卫举着火把，火光映得他脸上的刀疤格外狰狞，“慕容大公子让我给你带句话——侯府容不下废物。三日内搬离，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夜风掀起楚牧的衣摆，他望着韩老七腰间带血的刀鞘，眸中浮起一丝冷意。
几日前慕容浩踩碎他丹田时，这把刀怕是刚砍过某个“不长眼”的杂役。
但他面上却只垂了垂眼，指尖轻轻摩挲袖中那团温热的灵识，小鸾正用喙尖轻轻啄他掌心，像是在安抚。
“知道了。”他抬头时，眼底漫着笑意，“三日后我自会走。”
韩老七显然没料到他这么痛快，刀疤抖了抖，上前半步逼近：“别耍花样！若是让我发现你偷拿侯府一针一线——”
“韩管家。”楚牧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清润的少年气，“我在侯府住了十年，吃的是残羹冷炙，穿的是下人的旧衣。若真要算，该是侯府欠我。”
火光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韩老七被这目光刺得一怔，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凉意顺着衣领爬进脊梁，像有什么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他猛地转头，却只看见院角那株老槐在风中摇晃，哪里有半个人影？
“走！”他踹了脚地上的碎砖，朴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三日后卯时，我亲自来收房！”
两个护卫跟着退出门去，脚步声渐远。
楚牧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摸出袖中的小鸾。
幼鸟正歪着脑袋，金瞳里还沾着未褪的调皮，刚才那股凉意，是它用灵识挠了韩老七的后颈。
“小调皮。”他指尖蹭了蹭小鸾的冠羽，嘴角终于绷不住，勾出个笑。
慕容浩急着赶他走，倒省了他周旋的功夫。
待更鼓声敲过三遍，院外传来极轻的叩窗声。
楚牧开了半扇窗，就见小翠缩着脖子挤进来，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裹，发间的银簪在月光下闪了闪。
“公子。”她压低声音，眼睛里泛着水光，“我偷拿了厨房的干粮，还有，还有夫人从前给我的旧衣。您，您别嫌旧。”
蓝布裹着的东西带着体温，楚牧接过时触到她发抖的手指。
这小丫头才十四岁，去年冬天他替她挡过慕容浩的鞭子，她便总记着。
“谢了。”他把包裹放在桌上，借着月光看见布角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这梅花绣得比上个月好。”
小翠的脸刷地红了，慌忙去捂他的嘴：“公子莫要打趣我！”说着又压低声音，“我听账房的张婶说，慕容大公子找了城外的山匪，说要……”她喉间哽了哽，“说要让您出不了城。”
楚牧的手指在包裹上轻轻一按。
山匪？
倒比他预想的更急。
小鸾从他袖中探出头，鎏金瞳孔里浮起警惕的光。
“我知道了。”他揉了揉小翠的发顶，像从前她替他补衣时那样，“你明日便去求老夫人，说想去庄子上照顾花草。”
小翠一怔，随即重重点头。
她跟着楚牧这些年，自然懂他话里的意思——慕容浩要对付的是“废物楚牧”，无关的人尽早离开侯府才安全。
“公子——”她咬着唇，眼泪终于掉下来，“您，您要好好的。”
“会的。”楚牧替她擦了擦眼泪，“等我回来，给你带灵草种子。”
小翠退到院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小跑着消失在夜色里。
楚牧望着她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蓝布包裹。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他突然笑了。
三日后搬离？不，今夜就要走。
子时三刻，楚牧背着蓝布包裹出了侯府后门。
他绕着城墙走了半里路，确认没有尾巴，这才拐进破庙。
断了半截的佛像落满灰尘，供桌下堆着半袋发霉的麦麸，他不禁感慨，时岁不好，百姓无食裹腹，连带着菩萨都落得个破烂的下场。
“叮——”
识海中泛起清响，仙宫任务簿浮现在眼前。
青鸾的灵识在他肩头蹦跳，金羽扫过纸面，带起几缕微光。
【任务发布：采集三株灵药（地龙草、紫灵花、风铃藤）。
完成可解锁丹鼎宫中级炼丹术。】
楚牧盯着任务栏，喉结动了动。
上次解锁初级炼丹术便可炼制上品丹药，若是解锁中级炼丹术的话，岂不是可以炼制筑基丹？以他现在炼气五层的修为，若有筑基丹，突破筑基事半功倍啊！
他当即盘坐在供桌前，闭目沉入太虚幻境。
境中一月，外界不过半个时辰。
这一月里他在幻境里把《灵草辨识诀》翻了无数遍，连每种灵草的气味、茎脉走向都刻进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