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熟悉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催命符，瞬间将林悠然钉在原地。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连呼吸都停滞了。指尖捏着那半块朱雀令牌和染血的羊皮纸，僵硬得如同化石。
他果然来了！他一直在等！等她找到这些东西，等她触碰到这最核心、最致命的秘密！
脚步声不疾不徐，踏在通往地窖的石阶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火折微弱的光晕摇曳，映出萧景澜高大挺拔的身影，他一步步走下，玄色的衣袍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地窖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了她，以及她手中那两样东西。
地窖内死寂无声，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和火折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充满了火药味。
林悠然看着他走近，看着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尸骸时连一丝波动都无，最终定格在她手中的令牌和羊皮纸上。她知道自己完了，窥破如此惊天秘密，他绝不会容她活下去。
“王……王爷……”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将拿着令牌和羊皮纸的手藏向身后，尽管知道这毫无意义。
萧景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站定，并未立刻夺取她手中的东西，只是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目光审视着她苍白惊恐的脸。那目光里有审视，有估量，甚至……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欣赏？
“看来，本王的王妃，比本王想象的……更有能耐。”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带着回响，听不出喜怒，“不仅找到了钥匙，破解了路径，竟连这藏匿最深的东西，也翻了出来。”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从钥匙到路径，再到这地窖！林悠然心中一片冰凉，绝望如同潮水灭顶。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反而只剩下一种破罐破摔的平静。
“王爷既然早已洞悉一切，又何必多次一举，看妾身如同跳梁小丑般徒劳挣扎？”她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自嘲的冷意。
萧景澜闻言，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却毫无温度：“若不让你挣扎，本王如何知道，你这颗棋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又如何知道……你值不值得，本王接下来要下的赌注？”
棋子……赌注……林悠然咀嚼着这两个词，心不断下沉。
“现在，王爷看到了。”她举起手中的朱雀令牌和羊皮纸，火光照耀下，那朱雀图腾张牙舞爪，那“萧非”二字触目惊心，“妾身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王爷是打算在此地……清理门户了吗？”她甚至能感觉到袖中那枚染血箭头的冰冷，仿佛是对她下场的预兆。
萧景澜没有回答，反而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林悠然窒息。他伸出手，不是去夺那两样东西，而是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与他对视。
“清理门户？”他重复着，眸中暗流汹涌，“林悠然，你以为，知道这秘密的，只有你一人吗？”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悠然瞳孔微缩。
“你以为，柳氏为何会死？青荷、青莲为何会死？”萧景澜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带着一种揭露残酷真相的平静，“因为这京城，这皇宫，甚至这靖王府，从来就不止一方势力在盯着这前朝玉玺，盯着这‘四象归一’的传说！盯着……本王这个‘萧非’之后的身份！”
他承认了！他亲口承认了他与这前朝秘密的关联！“萧非……”后面到底是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林悠然的认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独地在迷雾中探索，却不知自己早已置身于一个多方势力角逐的巨大漩涡中心！而萧景澜，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竟然是漩涡最中心的风眼！
“你……”她震惊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本王留着你，不是因为仁慈。”萧景澜松开她的下巴，指尖却顺着她的脖颈滑下，停留在她剧烈跳动的动脉旁，那动作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暧昧与危险，“而是因为，你是最好的饵，也是……或许能打破这僵局的，唯一的变数。”
饵？变数？林悠然瞬间明白了。他留着她，纵容她探查，甚至可能暗中推动，就是为了利用她吸引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是为了测试她是否有能力，与他共同面对这滔天巨浪！
“所以，从匕首，到琴谱，到兰台，再到这把钥匙……”林悠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恍然和苦涩，“都是王爷……默许，甚至引导的？”
萧景澜不置可否，只是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她手中的令牌和羊皮纸上：“现在，告诉本王，你看到了这些，知道了这些，你想怎么做？”
他将选择权，看似交到了她的手上。是继续做一颗被利用的棋子，还是……尝试成为执棋者？亦或是，立刻被当做弃子清除？
林悠然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象征着血腥与权力的朱雀令牌，以及那指向他身世之谜的羊皮纸。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奇异的、被逼到绝境后生出的勇气，开始在她心底滋生。
她深吸一口气，将令牌和羊皮纸紧紧攥在手心，抬起眼，目光第一次如此毫无畏惧地迎上萧景澜的视线，一字一句地道：
“若王爷想要的，是一个只会瑟瑟发抖、任人摆布的棋子，那您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但若王爷想要的是一个能在惊涛骇浪中，与您同舟共济的……盟友，那么，妾身选择……留下。”
萧景澜凝视着她眼中燃烧的、混合着恐惧与倔强的火焰，沉默了许久许久。地窖内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意味：
“很好。那么，从此刻起，记住你的选择。”
他的话音未落，地窖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云舒惊恐万状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娘娘！快跑！外面……外面来了好多黑衣人！他们见人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