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起来!奉旨搜查兰台!有贼人潜入,格杀勿论!”
库房外骤然响起的厉喝与杂沓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丧钟,敲碎了库房内短暂的、诡异的平静。林悠然浑身血液几乎逆流,瞳孔因极致恐惧而骤然收缩。奉旨搜查!格杀勿论!
她猛地看向眼前的萧景澜,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模糊而紧绷的轮廓。他会怎么做?将她交出去,以证清白?还是……
几乎在她念头闪过的同一瞬间,萧景澜动了!他并非将她推开,反而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拽向自己!动作迅疾如电,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
林悠然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入他坚硬的怀中,鼻尖瞬间充斥满他衣襟上冷冽的松香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属于权力的血腥味。未等她挣扎,他另一只手已迅速扯开她束发的布巾,让她如墨青丝披散下来,同时,他宽大的玄色外袍扬起,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挟进怀里,遮挡得密不透风。
“别动,别出声。”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绝对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砰——!”
丙字库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火把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库房内的黑暗,刺得林悠然即使被蒙在衣袍下,也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杂乱的脚步声涌入,甲胄碰撞,冰冷肃杀。
“搜!仔细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一个粗犷的将领声音响起。
火光摇曳,人影晃动。林悠然被萧景澜紧紧箍在怀中,脸颊被迫贴在他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透过衣料传来的温热体温。这亲密无间的姿势,却让她感觉如同被毒蛇缠绕,冰冷而窒息。她全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她能感觉到搜查士兵的脚步在靠近,火把的热浪几乎要灼烧到萧景澜的衣袍。
“嗯?这里有人?!”士兵的惊呼声近在咫尺。
“放肆!”
萧景澜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骤然响起,带着属于亲王的无边威压,瞬间镇住了那名靠近的士兵,也让整个嘈杂的库房为之一静。
“参见靖王殿下!”那将领显然认出了萧景澜,声音带着惊疑与惶恐,连忙喝止手下,“都退下!不得惊扰王爷!”
脚步声迟疑地后退了一些。
萧景澜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本王在此查阅一些旧档,何时需要向尔等报备?还是说,尔等认为,本王就是那需要格杀勿论的‘贼人’?”
“末将不敢!末将万万不敢!”将领的声音带着颤抖,“只是……只是接到密报,确有贼人潜入兰台,指向丙字库,末将奉旨行事,不敢不尽职……”
“密报?”萧景澜冷哼一声,“是何人密报?所指为何物?尔等奉的是谁的旨意,竟敢深夜带兵擅闯兰台重地,惊扰宗室亲王?!”
他一句接一句的质问,气势凌厉,步步紧逼,将那将领问得哑口无言,冷汗涔涔。奉旨搜查是真,但具体细节模糊,更无人敢直言怀疑靖王。
库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林悠然被萧景澜牢牢锁在怀中,一动不敢动。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微微起伏,能听到他平稳的、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呼吸声。他表现得越是镇定从容,越是反衬出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是在保护她?为什么?仅仅因为她是名义上的靖王妃,若在此地被当做贼人格杀,会损及他的颜面?还是……他之前所说的“你还有用”?
就在这时,被萧景澜外袍严密遮挡的视线下方,林悠然的目光无意间瞥见,就在他们脚边不远处的尘埃中,似乎半掩着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非纸非布的暗黄色薄片。刚才的混乱中,它不知从哪个书架角落被震落了出来。
那东西材质奇特,上面似乎有着模糊的纹路。
鬼使神差地,趁着萧景澜与将领对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刹那,林悠然被萧景澜箍在身侧、尚能轻微活动的那只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向下探去,用指尖极其轻微地一勾,将那枚薄片迅速捞起,缩回袖中。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如闪电。
“滚出去。”萧景澜似乎失去了耐心,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令,“惊扰本王查阅典籍,尔等该当何罪?明日早朝,本王自会向皇兄问个明白!”
“王爷息怒!末将这就告退!这就告退!”那将领如蒙大赦,再不敢多留一秒,连忙带着手下士兵,潮水般退出了丙字库,并小心翼翼地重新关上了大门(尽管锁已被破坏)。
库房内再次恢复了黑暗与寂静,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去的、火把留下的烟硝味。
萧景澜箍着她的手臂缓缓松开。
林悠然立刻后退两步,脱离了他的怀抱,急促地喘息着,仿佛刚刚挣脱了致命的束缚。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深沉难辨的目光。
他救了她。用一种近乎霸道和羞辱的方式,但确实救了她。
“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浓浓的不解。
萧景澜没有立刻回答。他在黑暗中沉默着,仿佛在审视她,又仿佛在权衡着什么。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敲打在林悠然的心上:
“因为从现在起,你探寻的,不再是你的秘密,而是……‘我们’的秘密。”
他向前一步,再次逼近,在极近的距离下,林悠然似乎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如同暗夜星火般的光芒。
“记住你刚才听到的,‘格杀勿论’。”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又像是一种沉重的宣告,“这,才是你真正要面对的。而能让你活下去的,只有本王。”
他微微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莫测的意味:
“所以,王妃,你最好祈祷,你刚才偷偷藏起来的那件东西……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