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宿醉是痛苦的，但比宿醉更痛苦的，是醒来后发现自己“穷”得只剩下金子了。
第二天清晨，当翠星的第一缕微光（虽然被尘埃遮挡得很严实）照进峡谷时，铁蝎将军（007-b）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一堆金砖铺成的“床”上爬了起来。他感觉腰酸背痛，毕竟黄金的莫氏硬度虽然只有 2.5，但用来当床垫还是太硬了。
“哎哟……我的老腰。”
他随手抓起一块昨晚用来垫脑袋的金砖，大概有五公斤重，晃晃悠悠地走到炊事车前。
“厨子！给老子来碗醒酒汤！再加两个荷包蛋！”
铁蝎豪气干云地把那块金砖往柜台上一拍，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不用找了！剩下的当小费！”
若是放在昨天以前，这一拍足以买下半个黑曜石集团的食堂。但今天，那位胖胖的厨师长只是眼皮抬了抬，一脸嫌弃地把那块金砖像扫垃圾一样扫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007-b，本店今日拒收黄金。”
“哈？！”铁蝎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瞎了？这是金子！99.99%的纯金！昨天总工还在上面烤过牛肉的！”
“就是因为太多了。”厨师长指了指身后。
铁蝎探头一看，差点心梗。
只见炊事车的角落里，金砖已经堆成了山，甚至被拿来垫桌脚、压咸菜缸。旁边几个帮厨正一脸愁容地用金条在玩“叠叠乐”，因为这东西实在太占地方了。
“昨天那一炮，把几百吨黄金轰得到处都是。”厨师长叹了口气，一边搅动着锅里的白粥，一边用一种看经济学小白的眼神看着这位前将军。
“现在的峡谷里，金子比石头还多。刚才老祭司想用一斤金子换我一颗大蒜，我都没干。毕竟大蒜能杀菌，金子能干嘛？除了能把牙崩了，一无是处。”
“这……这怎么可能……”
铁蝎捡起地上的金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荒谬。他拼命攒了一辈子的财富，一夜之间变成了废铁？
“这就是**‘恶性通货膨胀’**的教科书级现场。”
李星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手里端着一杯依然稀缺的合成咖啡，精神抖擞，显然没有受到黄金贬值的困扰。
“在经济学中，货币的数量论可以用费雪方程式来表达：mV = pq。”
他在布满灰尘的餐桌上写下了这行公式。
“m 是货币供应量，V 是货币流通速度，p 是物价水平，q 是商品总量。”
李星河指了指满地的黄金，又指了指锅里那点可怜的白粥。
“现在的情况是：作为货币的黄金供应量（m）在一夜之间暴涨了数万倍，而作为商品的物资（q，比如大蒜、荷包蛋）并没有增加。在流通速度（V）不变的情况下，为了维持等式平衡，物价水平（p）自然会像坐火箭一样飞升。”
“简单来说，”李星河摊了摊手，“现在的金子，在这个封闭的峡谷经济体里，其购买力甚至不如一张卫生纸。”
铁蝎将军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金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我……岂不是破产了？！”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我昨晚还在梦想着退休后买个岛！”
“别急着哭。”
李星河微微一笑，像是一个即将揭开谜底的魔术师。
“虽然金子废了，但在这个营地里，还有一样东西的价值正在疯狂飙升。它的价值不取决于它的材质，而取决于人们对未来的……信心。”
话音未落，一阵骚动从营地另一头传来。
只见几百名森之民正围着叶红鱼的临时办公桌，手里挥舞着一张张皱巴巴的纸片，神情狂热，仿佛在进行某种宗教朝圣。
“那是……”铁蝎眯起眼睛，“前几天发的‘麻辣隧道原始股’？”
“没错。”
李星河打了个响指，全息投影瞬间在峡谷上空展开，显示出一条正在垂直拉升的红色K线图。
“‘星尘动力-麻辣隧道（代码：mLSd）’，当前股价：每股 500 工分（或等值物资）。较发行价上涨了 5000%。”
“为什么？！”铁蝎不解，“那不就是一张破纸吗？”
“因为它代表了**‘未来现金流的折现’**。”
李星河指着远处那个已经被打通、露出巨大金库破洞的隧道口。
“昨天的大发现证明了一件事：这条隧道不仅能通车，还能通向宝藏。金子虽然现在贬值了，但如果你持有隧道的股票，你就拥有了未来从这里运出的每一吨矿石、每一船货物、甚至每一次‘大辣’火锅表演的分红权。”
“金子是静态资产，多了就通胀；但股票是权益资产，它代表着这个正在崛起的基建帝国的成长性。”
铁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昨晚为了买酒喝，好像把发给他的那几股股票，送给了……老祭司？！
“老头！还我股票！”
铁蝎发疯一样冲向人群，却看到老祭司正被人簇拥在中间，俨然一副“巴菲特·翠星分特”的大佬模样。
“不卖不卖！”老祭司把那几张股票贴身藏好，一脸傲娇，“这是总工说的‘传家宝’！这是我们部落通向文明的门票！给多少大蒜都不换！”
看着这一幕，李星河并没有阻止这场看似混乱的交易，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这就是金融的高潮。”
他对身边的苏清歌说道，语气中少了几分算计，多了一分深沉的情绪共鸣。
“当人们开始为了几张纸而疯狂时，表面上看是贪婪，实际上，是他们终于产生了一种叫做**‘共同体意识’**的东西。”
“以前，他们只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金子，那是原始的生存本能。但现在，他们愿意相信一张纸，愿意相信一个还没兑现的承诺。这意味着……”
李星河看着那些为了股票而争得面红耳赤、却又紧紧抱团的人们，轻声说道：
“他们把自己的命运，和这个基地的命运，做空……哦不，做多在了一起。”
“在金融学里，这叫**‘信用溢价’。但在人类学里，这叫‘信任’**。”
苏清歌看着那些人。
她看到一个年轻的矿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一股股票分了一半给旁边受伤的战友，说：“等分红了，咱俩一人一半。”
她看到那个胖厨师长，虽然拒收黄金，却愿意用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换取一张手写的“隧道未来过路费抵扣券”。
在这片废墟之上，黄金变成了垃圾，而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名为“希望”的东西，却成为了最坚挺的硬通货。
“李星河。”
苏清歌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动着微光。
“虽然你是个奸商，把通货膨胀玩弄于股掌之间。但你刚才建立的这个‘股票市场’，可能比你挖出的那些金子，更像一个文明的基石。”
“因为金子只能让人富裕，而**‘契约精神’**，才能让人团结。”
“评价很高嘛。”
李星河笑了，他转过身，对着那群还在为了股价欢呼的人群，那是属于他的股东，属于他的信徒，也是属于他的战友。
“既然大家兴致这么高，那就再加把火。”
他点开终端，发布了最新的公告：
“鉴于‘麻辣隧道’重大利好，公司决定进行**‘定向增发’！我们将成立‘翠星第一主权财富基金’**！所有持股人，不仅能分红，还能拥有未来新城市的……购房资格！”
轰！
如果说刚才只是沸腾，现在就是爆炸。
“房子！我要买房！”
“我要带电梯的洞穴！”
“我要学区房！挨着李校长的帐篷！”
看着这群瞬间被“房产泡沫”再次点燃激情的韭菜们，铁蝎将军彻底悟了。
他看着手里那块沉甸甸却毫无用处的金砖，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原来……这才是最高级的掠夺。不是抢走你的钱，而是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了一个梦想，把命都搭进去。”
他扔掉金砖，捡起铲子，冲向了隧道。
“让开！我要去干活！我要去挣工分！我要买股票！谁也别拦着我当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