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星,中央山脉“风之门”,夜。**
白天的闹剧结束后,夜晚并没有带来宁静。
随着两侧气压差的平衡过程开始,湿润的海洋气流正疯狂地涌入这个刚刚被打通的 50 公里宽缺口。
**呜——!!!**
一种凄厉、低沉、仿佛能震碎灵魂的啸叫声,在峡谷间回荡。那声音大得连面对面的两人说话都听不见,就像是有无数个冤魂在耳边哭嚎。
刚刚还在补习高数的老祭司吓得把笔都扔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哭了!山神哭了!”
他指着那漆黑的山口,鼻涕一把泪一把。
“这是大地的哀鸣!我们在它的肋骨上打了个洞,它疼啊!”
周围的森之民们更是吓得抱成一团,以为世界末日到了。
“疼个鬼。”
李星河站在防风墙后,淡定地喝了一口热茶(虽然杯子在风中狂抖)。他看了一眼身边正在监测数据的苏清歌。
“苏博士,给他们科普一下,这山为什么‘哭’?”
苏清歌裹紧了风衣,长发被风吹得乱舞,她不得不戴上战术护目镜,大声喊道:
“这是**流体力学**!”
她指着那个风口,像是在对着一群小学生讲课。
“根据**伯努利原理**,在流体系统中,流速越快的地方,压强越小。”
“这个缺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文丘里管**。当气流从广阔的平原涌入狭窄的山口时,为了保持流量守恒($q=Av$),空气的流速必须暴增!”
“现在的风速已经超过了 **12 级**!”
“至于那个哭声……”
苏清歌指了指峡谷两侧那些参差不齐的岩石棱角。
“那是**气动声学**中的**‘涡流脱落’**。”
“高速气流流过钝体(岩石)时,会在其后方交替产生旋涡,也就是**卡门涡街**。当涡流脱落的频率与山谷的**固有频率**发生共振时,就会产生这种像吹笛子一样的啸叫。”
“所以……”苏清歌推了推护目镜,“山没哭,它只是在……**吹口哨**。”
“吹……吹口哨?”
老祭司愣住了。他活了八十岁,第一次听说山还会吹口哨。
“而且,这口哨吹散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李星河走上前,一把将老祭司从地上提溜起来,强行把他的头扭向天空。
“别老盯着地上的泥巴。抬头。”
“看看你的头顶。”
老祭司战战兢兢地睁开眼。
下一秒,他石化了。
原本因为常年多雨而被厚重云层遮蔽的西侧天空,此刻因为强劲的过山气流(焚风效应的前兆),云层被像破布一样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在那裂口之上。
是**星河**。
璀璨、浩瀚、无边无际的银河,像是一条由钻石铺成的河流,横跨在天际。那是这颗星球上的原住民,几千年来从未见过的景象。
因为雨影效应,他们一直以为天就是灰色的盖子。
“那……那是什么?”老祭司的声音在颤抖,这一次不是恐惧,而是某种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是**宇宙**。”
李星河看着那片星空,语气变得柔和。
“在物理学中,光在真空中传播是不衰减的。那些光子,从几万光年外出发,穿过了星云,避开了黑洞,跑了几万年,才落进你的视网膜里。”
“你现在看到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像太阳一样燃烧的恒星。”
“而我们……”
李星河指了指那些星星。
“我们就是从那里来的。”
老祭司呆呆地看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不是因为神罚,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从心底涌出的**渺小感**。
那种感觉既让人绝望,又让人感动。
原来世界这么大。原来头顶的盖子外面,还有这么多的光。
“真美啊……”
一个小土着孩子喃喃自语,伸出脏兮兮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一颗星星。
“想要吗?”
李星河突然破坏了气氛,坏笑一声。
“那些星星里,有的全是黄金,有的全是钻石,有的全是石油。”
“只要你们好好学物理,学数学,将来……”
李星河拍了拍孩子的头。
“我就带你们去把那些星星……**拆了卖钱**。”
原本感动的氛围瞬间凝固。
苏清歌翻了个白眼:“老板,你就不能让这层浪漫多维持一分钟吗?”
“浪漫不能当饭吃。”
李星河转身,背对着星河。
“但物理可以。”
“通知工程队,既然风这么大,别浪费了。”
“在山口装一排**风力发电机**。”
“这可是老天爷赏饭吃,这风速,发出来的电够整个平原用一百年。”
在漫天星斗的注视下,那凄厉的风声不再是鬼哭狼嚎,而是变成了印钞机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