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系边缘，柯伊伯带内侧，距太阳 40 天文单位。
那支刚刚遭遇了“太阳光剑”暴击的“收割者”舰队，终于停了下来。
它们并没有撤退，而是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蜷缩在海王星轨道外侧的黑暗中。那艘长达 100 公里的旗舰周围，数百艘工程船正在利用周围的彗星冰核进行紧急冷却和修复。
“它们变聪明了。”
雄安指挥中心内，李星河看着那些不再直线冲锋，而是开始分散、隐蔽的红点。
“它们意识到了太阳系内充满了‘陷阱’。那个‘虚张声势’的战术虽然争取了时间，但也让它们提高了警惕。”
“它们放出‘眼睛’了。”零指着雷达。
数以亿计的微小飞行器从舰队中分离出来。它们不是之前的“水滴”，而是更小的、只有尘埃大小的**“智能微尘”（Smart dust）**。
这些微尘乘着太阳风，像是一场看不见的瘟疫，向着太阳系内部弥漫而来。它们要探明每一颗行星、每一块陨石背后的虚实。
“第一站就是谷神星。”李星河目光投向小行星带，“那里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绝不能让它们看穿‘冰宫’的底牌。”
……
谷神星，地下 50 公里，核心生态控制区。
这里是整个“冰宫”要塞最柔软、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不同于外面那些冰冷的钢铁炮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温暖的空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而危险的香气，像是腐烂的兰花，又像是某种昂贵的香水。
在空腔的中央，悬浮着一张巨大的、半透明的**“白色大网”**。
这张网并不是纤维织成的，而是活的。它由无数根粗壮的白色菌丝组成，深深扎入谷神星的冰层之中，像是一颗巨大的大脑神经元，随着呼吸微微搏动。
“真美，不是吗？”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菌丝丛中传来。
一只修长、白皙，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蠕动的菌丝。
走出来的女人，穿着一件极为大胆的深红色高开叉丝绸长裙。那红色的丝绸紧紧贴在她曼妙的曲线上，随着她的走动，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在白色的菌丝中跳动。
她赤着脚，脚踝上系着一串微小的骨铃。长发如瀑，在那张妖艳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嘴唇——涂着一种近乎黑色的深红，像是刚刚吸食过鲜血。
曼陀罗（mandala）。
星际学院首席异种生物学家，也是花蛮的师姐（死对头）。她痴迷于真菌和毒素，被学院的学生私下称为“红毒蛇”。
“李校长，你终于肯把目光投向我的‘小可爱’了？”
曼陀罗抬起头，看着全息投影中的李星河，眼神迷离而炽热。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那动作充满了挑逗，却又让人感到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战栗。
“‘收割者’的探针就要到了。”李星河看着这个危险的女人，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呼吸，“你的‘网’，能骗过它们吗？”
“骗？不，我是要‘吃’了它们。”
曼陀罗转身，整个人向后仰倒，陷入了那张巨大的白色菌网中。那些菌丝仿佛有灵性一般，温柔地缠绕住她的四肢和腰身，将她托举在半空。
“生物学告诉我们，真菌是自然界最大的分解者。”
曼陀罗的声音变得梦幻。
“在这个冰层里，我培育了一种经过基因编辑的**‘嗜硅真菌’（Silicavore Fungus）**。”
“它们不需要氧气，不需要光。它们以**硅（Silicon）为食，通过分泌高浓度的氢氟酸（hF）**作为消化液，溶解岩石和电子元件。”
她指了指周围那厚达几十公里的冰壁。
“这些冰里，并不是纯水。我把真菌的孢子和菌丝体（mycelium），混合在冰的晶格里。”
“这就是**‘生物复合材料’**。菌丝像钢筋一样增强了冰的韧性，同时……”
曼陀罗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它们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生物神经网络’**。”
“真菌之间通过化学信号（信息素）进行交流，这在生物学上被称为**‘群体感应’（quorum Sensing）**。”
“当那些‘智能微尘’——也就是硅基芯片，钻进冰层试图探测时，它们就会触发菌丝的‘食欲’。”
“它们会被包裹、腐蚀、消化。”
“而且，菌丝会读取它们的电信号，伪造出一份虚假的反馈数据：‘这里只是一块普通的冰’。”
“这就是**‘生物伪装’**。”
李星河看着那张巨大的菌网，以及网中那个如同蜘蛛女皇般的女人。
“很高效。”他评价道，“但也很危险。如果这些真菌失控……”
“那就让它们失控好了。”
曼陀罗突然凑近投影，那张妖艳的脸在李星河眼前放大。
“控制有什么意思？失控才是生命的本质。”
她隔着虚空，对着李星河吹了一口气。
“老板，今晚要不要来我的‘盘丝洞’坐坐？”
“我新调配了一种**‘神经毒素酒’**。喝了之后，能让你的多巴胺分泌提升 500%，体验到濒死般的快感。”
“我可以……亲自喂你。”
她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李星河的喉结，眼神中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和侵略性。
“或者，让我把你‘种’在我的菌丝里？”
“那样，我们就永远融为一体了。”
李星河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种生物学家的“浪漫”，实在是太硬核了。
“下次吧。”李星河干咳一声，“等打完了仗，我请你喝雄安的二锅头。那个消毒效果好。”
“真没劲。”曼陀罗撇了撇嘴，重新躺回菌丝的怀抱，“那就让那些外星小虫子来陪我玩吧。”
……
数小时后，谷神星地表。
数以亿计的“收割者”智能微尘，像是一场看不见的沙尘暴，覆盖了整个星球。
它们钻入冰缝，试图探测地下的热源和金属反应。
但在它们接触到冰层的瞬间。
沉睡在冰晶缝隙中的孢子苏醒了。
微观层面上，无数白色的菌丝像触手一样伸出，精准地缠绕住每一颗微尘。氢氟酸分泌，硅基芯片瞬间溶解。
而在溶解的同时，菌丝网络通过电化学反应，模拟出了“无异常”的反射信号，传回了遥远的敌方舰队。
在“收割者”的雷达屏幕上，谷神星依然是一颗死寂、冰冷、毫无威胁的矮行星。
它们不知道，在那厚厚的冰壳之下，一座拥有百万艘无人战舰的庞大要塞，正像是一颗等待孵化的毒卵，在那个红裙女人的抚摸下，静静地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