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天兵的长戟对准暗隙入口，脚步一寸寸逼近。烬羽贴着墙角，手心全是汗。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鼓点一样敲在耳膜上。羊皮卷还在胸口发烫，那热度贴着皮肤，像是要烧穿她的衣裳。
她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卷轴表面。这是她在密营里偷偷学来的封灵法，只能压住禁术气息片刻。指尖刚离开，卷轴的热就降了下来。外面的天兵眼神晃了一下，似乎察觉不到什么了。
可他们没有退。
其中一人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道金光。那是九霄卫才有的搜魂术，只要打在墙上，就能照出藏匿之人的影子。
烬羽屏住呼吸，手指扣紧短刃。她知道不能再等。
就在那人即将出手时，一道金光从废墟外射入！轰的一声，剑气劈断两名天兵的长戟，碎铁飞溅。烟尘扬起，一个身影踏步而来。
银面具覆面，黑袍翻动，轩辕剑横握手中。
是迦叶。
烬羽脑子一空。她以为他还在密营疗伤，根本没想到他会追到这里。这里是天族禁地，踏入就是死罪。他怎么敢来？
迦叶一步上前，剑锋扫出，逼得剩下三人后退。他站在烬羽藏身的暗隙前，背对着她，像是要把所有危险挡在外面。
“走。”他说。
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进她心里。
烬羽没动。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他在篝火边的样子——手按着头，疼得说不出话，嘴里念着一句听不清的话。那时她就知道，他的记忆正在一点点回来。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推开碎砖爬出来，站到他身边。
三名天兵迅速列阵，金甲相碰发出沉闷声响。他们结成九霄锁灵阵，地面浮现出金色符纹，一圈圈扩散开来。空气变得沉重，连呼吸都困难。
迦叶举剑，剑气撞上结界，却被弹开。他皱了下眉，脚步微退。
烬羽看出不对。这阵法不是普通的困人术，而是专门压制外族灵力的杀阵。迦叶虽有仙族血脉，但失忆后修为未复，硬拼只会被耗死。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短刃，又望向他手中的轩辕剑。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聚魂术本是用来召回魂魄的，可它本质是唤醒与牵引。既然轩辕剑里藏着司音的残魂之力，能不能用这术把它激发出来？
她没时间犹豫。
烬羽咬牙划开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她将手覆上轩辕剑背，低声念出咒文。灵力从她体内涌出，顺着剑身蔓延而上。
轩辕剑猛地一震，嗡鸣不止。剑柄剧烈颤动，迦叶差点握不住。下一瞬，金光暴涨，一道不属于他的力量从剑中冲出，直击阵眼！
结界裂开一道口子。
迦叶立刻反应过来，跃身而起，一剑劈向缺口。烬羽紧随其后，短刃横扫，砍中一名天兵腿筋。那人跪倒在地，阵型瞬间破碎。
两人冲出藏书阁废墟，直奔外围断崖。
身后传来怒喝声，剩下的四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人速度最快，几步跃上高处，拦在崖边。
是巡逻队长。
他一身金甲映着月光，手持双刃，身形挺拔。迦叶停下脚步，剑尖指向对方。那人没有立刻动手，反而盯着迦叶看了几秒。
然后，他出手了。
双刃交叉斩下，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迦叶侧身格挡，剑与刃相撞，火星四溅。两人交手极快，招式凌厉，每一击都带着杀意。
烬羽想上前帮忙，却被另一名天兵缠住。她一刀逼退对手，眼角余光扫过队长腰间——那里挂着一枚玉佩。
白玉雕凤，边缘刻着云纹。
她瞳孔一缩。
那和灵汐公主身上戴的一模一样。
她没说话，也没喊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留在这儿。
“走！”她低喝一声，转身冲向迦叶。
迦叶正被逼退一步，右臂被划出一道血痕。他抬手抹掉血，再次迎上。烬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
两人同时跃下断崖。
风在耳边呼啸，身体急速下坠。迦叶伸手想撑住崖壁，指尖擦过石棱，留下几道血痕。烬羽死死抓着他，另一只手护住怀里的羊皮卷。
他们摔进下方密林，砸断几根树枝后重重落地。迦叶滚了两圈才停下，靠在一棵树上喘气。烬羽趴在地上，手还按在铜牌上。
她慢慢爬起来，走到迦叶身边。
“你怎么样？”
他摇头，把剑插进土里撑着站起来。面具裂了一道缝，露出半边脸颊。嘴角有血，不知道是摔的还是被打的。
“你怎么来了？”她问。
“玉珏发热。”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玉，已经烫得几乎拿不住。烬羽看着它，忽然明白过来——这玉一直在感应她。只要她遇险，它就会告诉迦叶。
所以他是循着这个找来的。
她喉咙有点堵，说不出话。
远处传来喊声，火把的光点正在靠近。那些人没有放弃追击。
迦叶拉她起身，“先离开这里。”
烬羽点头，扶着他往林子深处走。每走一步，脚底都像踩在刀尖上。刚才跳崖时扭到了脚踝，现在疼得厉害。
迦叶察觉到她走得不稳，主动放慢脚步。两人靠着树干躲过一队巡兵，最后在一处岩缝前停下。
这地方隐蔽，勉强能容两人藏身。
迦叶靠坐在地上，摘下面具。脸上多了几道擦伤，右臂的血还在渗。烬羽撕下衣角想给他包扎，他却抬手拦住。
“别浪费布料。”
“你不疼？”
“习惯了。”
他说完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烬羽没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脸看。月光从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眉心那道旧疤上。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躲在山洞里发高烧，有个男人守了她三天三夜。他不会医术，只能用冷水一遍遍给她擦身子。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坐在角落，手里拿着一块玉，一直摩挲着。
那块玉，和现在这块一模一样。
烬羽收回目光，把手伸进怀里。羊皮卷已经凉了，铜牌也恢复常温。她摸出那枚玉佩碎片，是刚才从老祭司身上取下的。
典阁辛亥。
四个字刻得深，像是怕被人忘记。
她握紧它，抬头看向外面。
火把的光越来越近。
迦叶睁开眼，低声问：“还在想刚才那个人？”
“他的玉佩……和灵汐的一样。”
迦叶沉默了一会，“天族内部的事，比我们想的复杂。”
“她会不会已经……”
“不知道。”
烬羽咬住下唇。如果灵汐和九霄卫有联系，那她之前表现出来的善意，是不是都是假的？可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她的信物会出现在追杀他们的队伍里？
她想不通。
迦叶站起身，重新戴上银面具。剑已经被他捡回，握在手中。
“我们不能一直躲。”
“我知道。”
“接下来你跟紧我。”
烬羽点头，收起铜牌。她扶着岩壁站起来，脚踝还在疼，但还能走。
两人正准备动身，外面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的火把都停住了。
像是有人下令停止搜索。
烬羽屏住呼吸，贴着岩壁往外观望。只见那名巡逻队长独自站在林边，仰头望着月亮。他解下腰间玉佩，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重新挂回去。
接着，他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烬羽愣住。
这就走了？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迦叶也皱起眉。这种情况太反常。九霄卫从来不会无功而返。
除非……
他们本来就没打算抓到谁。
烬羽回头看他，眼里满是疑问。
迦叶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轩辕剑，目光落在远处那枚渐行渐远的火光上。
烬羽忽然觉得冷。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划破的地方还没愈合，血已经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