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华达沙漠的黎明冷得刺骨。黑色SUV在沙丘间疾驰，扬起长长的尘烟。后座上，慕青虹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柔性束缚带轻轻固定。
抱歉。苏陌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你昏迷时一直在结千门古印，差点把车顶掀了。
慕青虹试着动了动手腕。束缚带设计精巧，不会阻碍血液循环，但足够牢固。没关系，做得对。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属于自己的沧桑，祖师意识越来越强了。
副驾驶的程真转过身，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我们快到了。苏陌破解的星图显示，张君宝的休眠舱就在前方五英里处。
不是休眠舱。慕青虹纠正道，知识如本能般涌出，归墟——千门最高秘法构筑的意识保存装置。理论上，能让人跨越时间。
宁毅的银戒指在晨光中闪烁：八百年前的技术能做到这点？
不是技术，是局。慕青虹不自觉地用上古汉语语法，张君宝用一百零八位弟子的精神能量为引，借天地之力成局。代价是...她突然停住，按住太阳穴，代价是...
别强迫自己。苏陌柔声说，我们马上就能知道真相了。
车子翻过最后一座沙丘，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呼吸——沙漠中突兀地矗立着一座现代化建筑群，周围环绕着高压电网和巡逻的武装车辆。但更诡异的是，建筑群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形结构，材质似玉非玉，在朝阳下泛着古老的青铜光泽。
朱红玉的人类升华基地...程真低声道，和张君宝的金字塔完美重合。
苏陌停下车，调出平板上的星图对比：不是巧合。整个现代基地是依照金字塔的方位建造的。朱红玉知道下面有什么。
慕青虹突然剧烈颤抖，眼中的银灰色迅速扩散：她来了。
无需解释是谁。基地大门开启，一队黑衣警卫列队而出。走在正中的女子穿着纯白连衣裙，右眼闪烁着机械的银光——慕青虹Ω。即使隔着数百米距离，她带来的压迫感仍如实质般袭来。
Ω...程真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手枪，比7.0强十倍不止。
宁毅的戒指亮起警示的红光：不能正面冲突。祖师记忆中提到过有密道。
慕青虹闭眼片刻，再睁开时已恢复清明：西北侧，沙暴掩埋的入口。张君宝...不，我需要亲自去金字塔中心。
Ω克隆体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他们藏身的沙丘。苏陌立刻倒车，利用地形掩护撤退。
她发现我们了。程真从后窗看到警卫队改变方向，怎么办？
慕青虹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了束缚带：分头行动。苏陌和宁毅去找密道；程真，你跟我来。
什么？苏陌急刹车，太危险了！
必须如此。慕青虹的眼中银光流转，Ω克隆体是冲我来的。只有我能拖住她，给你们争取时间。
程真已经检查好武器：我同意。芯片让我能预见她几秒的行动，或许能帮上忙。
没有时间争论。苏陌咬牙点头，递给慕青虹一个小型耳机：保持联络。找到入口后我们会发信号。
慕青虹和程真迅速下车，借着沙丘掩护向基地东侧移动。苏陌看着她们的背影，拳头握得发白。
相信她。宁毅轻声说，正反将合力，千门无敌。
车子绕向西北侧时，苏陌瞥见Ω克隆体做了一个手势，数十名警卫同时倒地昏厥——她仅用意识就切断了他们的神经连接！
老天...苏陌脚踩油门，我们得快点了。
沙漠的烈日逐渐升起。慕青虹和程真潜伏在基地外围的电网下，汗水浸透了衣服。
现在。程真突然说，芯片给了她预见三秒的优势。
两人同时翻滚过电网缺口，恰好避开巡逻的无人机。慕青虹引领程真穿过复杂的管道系统，动作精准得像是在自己家中——张君宝的意识正指引着她。
左转。慕青虹推开一道生锈的铁门，这里通向...
话未说完，门后站着Ω克隆体。她银色的右眼锁定慕青虹，嘴角勾起冰冷的微笑。
姐姐，母亲等你很久了。
程真拔枪就射，但子弹在Ω面前诡异悬停，掉落在地。预见能力让程真提前扑倒慕青虹，避开了Ω反弹回来的攻击。
有趣。Ω歪头看着程真，父亲给你的芯片还有这种功能。
父亲？慕青虹趁机结起手印——张君宝传授的天罡印，一道无形屏障暂时阻隔了Ω的意识攻击。
韩修啊。Ω轻笑，或者说，第九将的现世化身。母亲用他的基因创造了我们，却没想到他把反制程序植入了每个克隆体。
程真趁机投掷烟雾弹。两人借机撤退，Ω的声音穿透烟雾追来：
跑吧！归墟开启时，你们都会明白自己的使命！
穿过几条管道后，慕青虹突然停下：不对...Ω是故意放我们走的。她在引导我们去某个地方。
耳机里突然传来苏陌的声音：找到入口了！西北角废弃油井下有通道。但...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程真问。
通道太新了。像是最近才有人用过。
慕青虹和程真对视一眼：陷阱？
不一定。苏陌的声音夹杂着静电噪音，墙壁上有古老的千门符号，但也有一些...现代添加物。
程真突然抱住头，芯片过载的剧痛让她跪倒在地。这次预见的画面格外清晰：金字塔中心，一个透明舱体内悬浮着张君宝的身体，而朱红玉正将某种装置连接到舱体上。
朱红玉要...强行唤醒祖师！程真艰难地说，就在现在！
慕青虹拉起程真：我们必须立刻赶到中心。Ω的计划不是阻止我们，而是确保我们在场见证这一刻！
两人改变方向，向基地中央潜行。奇怪的是，警卫和无人机都消失了，仿佛特意为她们清出了道路。
穿过最后一道气闸门，她们来到了金字塔内部。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一个巨大的透明舱体悬浮在中央，里面是穿着明代服饰的张君宝，面容如生。舱体周围连接着数十台现代仪器，朱红玉——这次似乎是本尊——正在操作控制台。Ω克隆体静立一旁，而苏陌和宁毅被银丝绑在角落的柱子上。
啊，小虹来了。朱红玉头也不回地说，声音温柔得可怕，正好赶上重生仪式。
慕青虹想冲上前，却发现双脚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地面上。Ω的银色右眼闪烁着：别急，姐姐。好戏才刚开始。
朱红玉按下最后一个按钮。舱体内的液体开始排空，张君宝的眼皮微微颤动。与此同时，慕青虹感到体内的祖师意识如潮水般涌动，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不明白...慕青虹挣扎着说，这不是...重生...
朱红玉狂热地盯着渐渐苏醒的张君宝：八百年的等待，就为这一刻。祖师将带领人类进入新纪元！
舱门开启。张君宝——或者说他的身体——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完全是银色的，没有瞳孔，没有情感，只有纯粹的计算。
朱红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来自张君宝的口，而是整个金字塔，你违背了约定。
朱红玉跪倒在地：祖师！我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您的理想！
理想？银色眼睛转向慕青虹，告诉她，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慕青虹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不是重生...是评估。张君宝设下千年大局，只为等待人类发展到足够阶段...来判断是否值得传承千门精髓。
Ω克隆体突然笑了：母亲，您真以为自己是棋手吗？您和我们一样，只是棋子。
朱红玉脸色煞白：不...不可能...我毕生的研究...
张君宝的身体飘出舱体，银色眼睛扫过每个人：朱红玉，执着；Ω，完美；慕青虹，纯粹；程真，坚韧；宁毅，传承；苏陌...啊，正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慕青虹身上：最后的考验。容器，你愿意牺牲自我，完成天地大同吗？
慕青虹感到一个可怕的抉择摆在面前：若接受，张君宝的意识将完全接管她的身体，但能控制知识瘟疫拯救世界；若拒绝，她将保持自我，但全球意识混乱会持续扩散。
我...
就在这时，整个基地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云霄：外部攻击！防御系统失效！
监控屏幕显示，沙漠上出现了数十台拼凑而成的机器人，为首的正是叶璃的工业机械体——她整合了机械坟场的全部资源，组建了一支军队！
时间到了。张君宝的身体开始消散，容器，记住：真正的千门之道，在平衡。
朱红玉尖叫着扑向渐渐消失的祖师，却只抓住一把空气。Ω冷静地按下墙上的某个按钮：母亲，该走了。基地将在三分钟后自毁。
她解开苏陌和宁毅的束缚，银眼看向慕青虹：姐姐，我们在终点等你。带着你的答案。
说完，Ω抱起瘫软的朱红玉，迅速消失在秘密通道中。
苏陌拉起慕青虹，叶璃在外面接应！
五人汇合后，在叶璃机器军团的掩护下冲向沙漠表面。背后，基地一个接一个爆炸，金字塔在朝阳下如同燃烧的火炬。
当他们终于跑到安全距离时，慕青虹回头望去。爆炸的中心，一个银色的光球缓缓升起，里面隐约可见张君宝的身影。
选择...他的声音直接传入慕青虹脑海，下次见面时，告诉我你的答案。
光球升入高空，消失不见。沙漠重归寂静，只有燃烧的基地见证着刚才超现实的一幕。
叶璃的机械体——现在装配了两条临时拼凑的手臂——递给慕青虹一个数据板：韩修...最后的留言。
屏幕上只有简单一行字：
『无论选择什么，记得那天教堂的雨。』
慕青虹握紧苏陌的手，蓝光在两人之间流淌。她知道，最终的抉择无法逃避——要么牺牲自我拯救世界，要么保持本真看着文明崩塌。
而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沙尘暴正在形成，形状诡异得像一个巨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