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窦雪辞又赏了瞻淇一百两银子,算作嘉奖。
窦雪辞当初叫他盯着邹云谏,是知道会有马球会那一场风波,所以叫瞻淇寻机下手。
要能伤了邹云谏,这伤还要在明面上。
因本朝先祖曾定下,官员面容有损或身有残疾者,不用。
没想到瞻淇做的这样好,直接断了邹云谏一条腿。
那日抓着邹云谏打了一拳头,被他推倒摔出血的小厮,就是瞻淇。
那枚导致邹云谏摔倒的石子,就是他趁乱打出去。
事后瞻淇借着头部受伤死遁,查也查不到他一个死人头上。
上辈子邹云谏因今日声名鹊起,扶摇直上。
那她便也在今日,断了邹云谏的青云路,摔了他的登天梯!
两日后
邹氏趁夜换了院里嬷嬷的衣裳,由她的丫鬟似锦领着,悄悄去了瑶华阁。
庄婉卿那日回来后就起了高热,邹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可恨老太太的人盯得紧,今儿好容易才有了机会出来。
“我的儿,怎就烧成这样,是不是你大姐姐没叫好大夫来给你瞧!”
邹氏坐在庄婉卿床头,抱着她泪眼盈盈。
庄婉卿是真的发了高热,人瞧着没什么精神,两颊晕着不正常的红。
“母亲别担心,大姐姐待我极好,这两日还送了不少药。”
邹氏却不信,看着怀里可怜的人儿,“傻孩子,你还替她说话!
那日马球会的事我都知道了,如今外头竟还有了流言,说你欺压她这个嫡女。
若不是她,怎会有这种不像样的话传出去!
何况她若真待你好,那日就该寸步不离照顾你,便不会有今日!”
邹氏见庄婉卿脸上依旧有迷茫之色,心下越发怅然。
她的儿啊,这般善良没心计,怎斗得过窦雪辞!
“你表哥如今也伤着腿,大夫说便是治好了,以后走路也会跛脚。
这两日她竟连看一眼都不曾去,何其冷血!都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她连你半分也不及。”
“这…表哥同大姐姐青梅竹马,她不该如此啊…
想必,想必是大姐姐管理家务,这两日抽不开身呢。”
庄婉卿不可置信。
瞧她竟还帮窦雪辞找借口,邹氏更叹了口气。
幸而还有自己能护着她,否则在府里只怕要叫人生吞活剥了。
“连你这里她都能打发人来送药,你表哥那里却无人问津。
我瞧着,她怕是看你表哥坏了腿,便有了其他心思!”
庄婉卿咋舌,“若表哥知道,定是要伤心的。
他一直倾心大姐姐,如今不能入官场,连大姐姐也抛下他的话,表哥往后可要怎么办?”
邹氏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很快消失不见。
扶着庄婉卿又在床上躺好,替她整理被褥。
“你还在病中,这些事不需你操心。有母亲在,自会为你,为云哥儿,安排好一切。”
烛光摇曳,庄婉卿眸中满是濡慕,抓着邹氏的手乖巧应是。
离了瑶华阁,邹氏回到自己的院里,换回衣服。
“似锦,你去叫周妈妈过来。”
似锦应了一声下去,没多久周妈妈进来。
“太太,您有什么事吩咐奴婢。”
邹氏饮了口茶,淡声说,“从前云哥儿和雪辞来往的信件,你是都看过的,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做文章。”
周妈妈是邹氏的陪嫁,同她是一起长大的情谊。
只是这样一句话,周妈妈瞬间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咱们大姑娘是个粗中有细的,那些信件都是寻常,并没有逾矩之处。
奴婢多句嘴,表少爷跟大姑娘还有一层血缘,闹起来,大可说是兄妹,不足以成事。”
“粗中有细?你瞧她如今那四平八稳的样子,只怕从前都是诓咱们的!”
去雍州查探的人还未曾回来,邹氏如今只觉得从前窦雪辞那霸王般的性子,都是装的。
周妈妈却不觉得,大姑娘从前何等潇洒肆意。
每每她看着大姑娘的眼睛,都能从那里看到勃然生机,如同初升的朝阳耀眼。
只是她未敢反驳。
“罢了,你说信件成不了,可还有别的法子。
我听说外头有些药,用了之后可以使人动情…”
“太太,只怕不行!”
周妈妈又说,“若不是自愿,咱们大姑娘的性子,就是被人发觉有了首尾,她破着大闹一场,也不会同意跟表少爷成婚。
何况大姑娘是招婿,顶多以后名声差些。
可国公府的富贵摆在这,多的是人不嫌弃,巴儿狗一样也要黏上来。”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倒说说,还有什么法子!”
周妈妈嘴角笑意渐冷,微微凑近邹氏。
“太太,这事儿还得从大姑娘的心上下手…”
屋外,夜雾渐浓,只余这一窗微光,在无边的黑暗中幽幽浮动。
又一连五日,窦雪辞依旧没有去看邹云谏。
早起她去向老太太请安,这会子刚从寿安堂出来。
经过回廊上的八角亭时,听见两个洒扫的丫鬟低声议论。
“花姐姐,我今儿得了二两碎银子,是表少爷赏我的。
你知道我那老娘,有一个子也叫她掏走给我哥哥拿去喝酒,劳烦你替我藏着。”
说话的这个年纪略小些,拉着边上被称为花姐姐的丫鬟说。
“好,我替你收着,表少爷因何赏了你?
若是能讨个巧,我也去那院里一趟,说不准表少爷也赏我二两银子呢。”
“未必,这是表少爷托我买药的赏钱。
听说自打表少爷坏了腿,不能参加科考,咱们大姑娘也少去看他。
大太太又在禁足,可不就是难过了。
他院里的人连大夫给开来治伤的药都贪,这么熬着,更好不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也听说了。
还有那起子小人编排咱们大姑娘刻薄呢,只是也不细想想,他一个瘸子,将来又不能为官做宰的。
平白在咱们府里住了许多年,已是仁至义尽了。
若真有骨气,就该自觉搬出去。
难不成,还真想入赘?就是入赘,也轮不到他一个瘸子。”
窦雪辞忽而眼中有一丝笑意。
“那个大些的丫鬟,是专管什么的?”
琉云低声说,“姑娘,那丫头叫花四姐,她娘是厨房的,她在外院做伺候花草的活儿。”
“你找个由头,赏她点银子,要叫人知道是为什么赏她,却别说是我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