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和他所代表的阴霾,如同塞纳河上偶尔飘过的一片乌云,虽然带来片刻的压抑,却终究被巴黎持续的阳光和两人之间愈发坚实的纽带所驱散。那晚之后,林深和苏晚都默契地不再提及那个不速之客,他们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这趟迟来已久的、只属于彼此的旅程中。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真正像一对普通的情侣,贪婪地汲取着巴黎的浪漫与闲适。
他们登上了埃菲尔铁塔,在猎猎风中俯瞰整个巴黎的轮廓,苏晚的发丝拂过林深的脸颊,他悄悄伸出手,与她十指紧扣,在城市的最高处留下无声的誓言。
他们在卢浮宫慢慢行走,穿过拥挤的人群,在蒙娜丽莎前相视一笑,又在那些相对冷门却同样伟大的画作前驻足良久,低声交换着彼此的理解与感受。林深发现,苏晚对构图和光影有着惊人的直觉,那是属于她编剧灵魂的另一面。
他们在一个阳光慵懒的午后,坐在蒙马特高地的台阶上,看着街头画家为游客写生,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手风琴声。苏晚靠在林深肩头,半眯着眼,几乎要睡着。林深侧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心中被一种饱胀的幸福感填满。他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一刻,然后珍而重之地将其设置成了手机屏保——替换掉了那张在塞纳河边抓拍的笑脸。这张更安静,更日常,却更贴近他此刻内心所感受到的、那种沉淀下来的、细水长流的安稳。
傍晚,他们常常随意找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小餐馆,分享一份漫长的法餐,搭配当地的红酒。他们聊剧本,聊未来公司的构想,聊圈内趣事,也聊那些毫无意义的琐碎日常。有时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窗外行色各异的路人,感受着时光在彼此交握的指间缓缓流淌。
“还记得吗?”一天晚上,在他们入住酒店顶楼的小酒吧,望着窗外璀璨的夜景时,林深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红酒般的醇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三年前,我们计划来这里的时候,你说,一定要去圣米歇尔山看看,说那里像童话里的城堡。”
苏晚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依旧没有对应的画面,但“圣米歇尔山”这个名字,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熟悉的涟漪,带着一种朦胧的向往。她老实摇头:“具体的……想不起来。但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很熟悉,很想去。”
林深看着她微微蹙眉努力回忆的样子,心中并无失落,只有更加汹涌的爱怜。他伸出手,覆盖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轻轻握了握:“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们明天就去。”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坚定地锁住她的眼睛,开始清晰地、具体地规划:“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自驾过去。可以在山脚下的古镇住一晚,第二天清晨看潮水包围山体,那时候最美。然后……等这次回国,把公司前期的事情理顺,下半年,我们抽一个月时间,去冰岛看极光,或者去南法晒太阳,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他的话语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将虚无缥缈的未来,勾勒成触手可及的蓝图。
苏晚看着他眼中映着的城市灯火和自己小小的倒影,心脏像是被温热的泉水包裹,暖得发胀。她反手与他交握,用力点头:“好。”
一个字,承载了她全部的信任与期待。
林深笑了,那笑容在巴黎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明亮。他举起酒杯,与她轻轻碰杯。
“晚晚,”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同窗外的夜空,却又盛满了最亮的星辰,“我们的归程,下一站是圣米歇尔山,是冰岛,是南法,是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然后,是一辈子。”
这不是疑问,是承诺。是穿越了遗忘与磨难后,更加笃定的归宿。
苏晚的眼眶微微发热,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笑容在唇角绽放,如同夜色中最温柔的花:“好,一辈子。”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融入巴黎夜晚的背景音里。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但这一切都成了他们此刻誓言的布景。
那些潜在的威胁,那些未解的谜团,似乎都被这浓得化不开的甜蜜与承诺暂时推远了。他们沉浸在只属于彼此的规划与未来里,相信着彼此紧握的手,能够抵御一切风雨。
而此刻,在他们不知道的阴暗角落,顾城那充满恨意的计划,也正在悄然编织,如同潜伏在夜色中的蛛网,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将这短暂的宁静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