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知识就是力量
“权幼蓝！”
制作部李室长的吼声隔着门板都能震掉灰。权幼蓝耷拉着脑袋，捏着那张被画满红叉的歌词纸，灰溜溜地从办公室里挪出来。
“空洞！虚浮！堆砌辞藻！说了多少遍，写你真实的感受！你这段‘想要触摸星光，融化在银河中央’是什么？你摸过星光？你融化一个给我看看？”
李室长的毒舌回响在耳边。权幼蓝愤愤地踢了下走廊的空气，小声嘟囔：“……想象嘛！浪漫一点不行吗？星光摸起来说不定就是凉凉的……” 虽然她自己作为狐狸，感觉星星其实就是遥远的电灯泡。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被退货了，其他课程权幼蓝吸收的都很好。
舞蹈考核，A。老师评语：“个人风格鲜明，控制力进步显着，舞台表现力极具潜力。”
声乐考核，A。老师评语：“音域开阔，技巧稳定，情感表达日渐成熟。”
Rap考核，A。老师评语：“Flow独特，咬字清晰，态度鲜明。”
一到创作，她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那些在舞台上肆意奔流的情感，一旦要凝结成文字和旋律，就变得干巴巴、假惺惺。
“啊啊啊！到底怎么写才对啊！”她哀嚎着瘫在练习室地板上，四肢摊开，像只失去梦想的狐狸饼。
崔胜澈拿着两盒草莓牛奶溜达进来，看到她这模样，见怪不怪地把一盒贴在她额头上。
“又被李室长训了？”
“嗯……”权幼蓝有气无力地吸着牛奶，感觉冰凉的液体都无法浇灭心头的烦躁，“他说我写的词华而不实，没有根基……像，像在危房里面装别墅！里面看着挺华丽的，实际上一碰就倒。” 这对她而言简直是终极差评！
崔胜澈盘腿在她身边坐下，试图安慰：“哎呀，慢慢来嘛，创作急不得的。你看我，连词都还写不利索呢……”
“那不一样！”权幼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神灼灼，“我要solo啊！solo！” 她最近悟出来了一些道理。
其实她知道，她于公司就是一件商品，这件商品值不值钱，值多少钱，都取决于她自己，也取决于粉丝，她现在能做的是给自己不停的加价，要公司要大家都觉得值才行，她不能随便被公司丢弃。
她想起之前权志龙发来的那张密密麻麻的demo截图，以前只觉得是打击，现在品出点别的味道——他的那些好听的曲子，是建立在庞大知识体系和海量练习的基础上的。
“我觉得……我可能就是懂得太少了。”权幼蓝挠了挠乱糟糟的短发，和崔胜澈剖析自己的短板，“乐理半懂不懂，文学底子也薄，听的看的还是不够多……怪不得李室长总说我虚。”
之前公司送她去首尔艺高的实用音乐科，她还有点不情愿，上课学的那些和弦、对位、音乐史，好像跟跳刀群舞也没什么直接关系。
现在她只想穿回去敲敲自己的狐狸脑袋：“笨啊！知识就是力量！答案都递到我眼前了，权幼蓝你怎么看不见啊！！！你真笨”
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权幼蓝开始了她的“疯狂输入”模式。
练习室的角落，她的小背包旁边，永远摞着几本厚厚的书——《基础乐理教程》、《流行音乐和声学》，甚至还有一本《韩国现代诗歌选》。休息间隙，别人刷手机，她要么戴着耳机皱眉分析各种风格的歌曲结构，从big bang听到李笛，从碧昂丝听到地下嘻哈；要么就捧着本子啃文学作品，试图从字里行间捕捉那些细腻的情感。
“幼蓝啊，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金正雅凑过来。
权幼蓝头也不抬：“《仲夏夜之梦》。”
金正雅噎了一下：“……你看得懂？”
“看不懂，”权幼蓝老实回答，“但是看多了，好像能感觉到一点那种……混乱又心动的氛围？说不定以后写小甜歌能用上。”
金正雅：“……” 这孩子，魔怔了。
上学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积极。
以前在实用音乐科的课堂上，她偶尔还会因为前晚练习太累而打瞌睡。现在，她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把老师讲的每一个音符、每一种曲式都吃进去。
“权幼蓝同学，请你分析一下这段爵士乐的和声进行。”老师点名。
权幼蓝“唰”地站起来，虽然回答还带着点磕巴，但明显能感觉到她不是在死记硬背，而是在努力理解内在的逻辑。
同桌看她记笔记记得手都快抽筋了，忍不住问：“幼蓝，你受什么刺激了？以前没见你这么用功啊？”
权幼蓝停下笔，一脸严肃：“我以前太年轻了。现在才发现，以前觉得没用的知识，现在全在脑子里打架，等着我把它理顺呢！理顺了，就能写出不被退货的歌了！”
她感觉自己脑海里那些零散的知识点——某个和弦的排布，某句诗带来的意象，某段旋律激发的情绪——正在慢慢建立连接，不再是孤立无援的碎片。
这天放学，她一边往公交车站走，一边在心里默背着今天学的调式。路过一个街头艺人，正抱着一把旧吉他用布鲁斯音阶即兴演奏。
权幼蓝的脚步慢了下来。
那慵懒又带着些许忧郁的旋律，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她心里某个一直堵着的地方。她之前写的那段被李室长批评“软绵绵”的副歌，好像……可以换个思路？
她立刻从书包里掏出那个封面画着小狐狸的宝贝本子，也顾不上找座位，就靠在站牌上，借着夕阳的余晖，飞快地写写画画起来。把原来那些旋律线条，揉碎了，掺进刚刚听到的布鲁斯感觉里。
“这里……降半音……对，就是这样！感觉味道一下就对了！”她小声哼唱着，眼睛越来越亮。
公交车来了，她跳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指在膝盖上无声地敲打着新想的节奏，嘴里念念有词地修改着歌词。
“不要‘触摸星光’了……嗯……‘夜色像被打翻的墨水，而我是不肯沉溺的舟’……怎么样？”她歪着头品了品，虽然还有点虚，但好像……比之前那个实在了一点？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把本子抱在胸前，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学习好像也不是那么枯燥嘛。当那些知识真的能帮你把脑子里模糊的感觉变得清晰时，那种成就感……嗯，足够让人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