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李凯陆陆续续给十几号工会成员批了探亲假。整个避风港上下正沉浸在制度推行的议论里,一股子瘆人的寒意,却不声不响地摸进了工会最核心的地带。
事情出在巴别塔厄尔结束三十天监视居住,从汽车城回来的第二天。替他顶班守山谷整整一个月的,是仙人巴雷特,一个身材魁梧、性子耿直的黑人壮汉。他老早就掐着指头算厄尔回来的日子,憋不住心里那点盼头,急着想跟厄尔交班,好轮到自己也能回去瞅一眼。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干净,刚打包好行李的巴雷特,就径直飞向了谷中央那座了望塔。了望塔由坚固的灵木与特殊合金构筑而成,算是工会的眼睛和盾牌。塔外面刻满了防御符文,唯一的入口是一扇需要特定权限才能开启的符文木门。塔内结构简单,底层是休息区兼储物室,顶层则是视野开阔的观测平台,中间靠一道旋转楼梯连着。
巴雷特来到塔底门前,像往常一样,将手掌按在门扉中央的认证符文上。符文泛起微光,权限确认,厚重的木门伴随着低沉的摩擦声向内开启。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巴雷特微微蹙眉。他没多想,抬脚就跨了进去,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楼,嘴里嚷嚷着:“厄尔!老伙计!你可算滚回来了!这一个月可把老子憋坏了,赶紧交接,我也得去度我的……”
话头猛地刹住。他双目圆瞪,视线死死钉在塔顶了望室中央,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瘫坐在那儿。是一名白人男性,身形修长,与厄尔相仿。身上那套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毛混纺西装,正是厄尔走的时候穿的那身。可脖子往上,空空荡荡,脑袋不翼而飞。
巴雷特心口猛地一抽,瞳孔骤缩。他一个箭步窜上前,绕到尸体正面。尸身歪靠在椅背上,姿势僵硬,两手自然垂在身子两边,像是休息时被人瞬间摘走了脑袋和性命。断颈处的切口平整得让人心里发毛,巴雷特自个儿就是玩剑的仙人,也没见过这么光滑的断面,倒像是被某种极致的力量瞬间分离,几乎看不到血液喷溅的痕迹,只有点暗红色的凝固物黏在断口边缘和西装领口上。
“厄尔?!”巴雷特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颤抖。斩妖除魔这么多年,他也没想到自己对着同伴的尸首还会有这么大反应。他强忍着翻涌的胃液和那股子寒意,飞快扫视四周。塔顶空间本就狭小,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储物柜。窗户从里面关得死死的,禁制完好,没动过。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刚被他打开的那扇木门。这门只有会里三位仙人能开,上次开启记录应该是昨天傍晚厄尔自己回来时用的。另一个仙人远在古城县负责那边安保,直到他巴雷特刚才过来,按理说绝不可能有别人进出。
这是一个密室。
一个仙人之躯,在工会防御最严密的了望塔内,被悄无声息地砍了脑袋,凶手像是一阵风,来了又走,没留下半点痕迹。巴雷特他没有贸然移动任何东西,立刻退出来,反手重新封闭了木门,还动用自身仙力一口气加了好几道临时封印。这事必须立刻上报,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范畴。
消息像野火一样,瞬间烧遍了工会高层。司徒会长、詹姆斯以及安保部门的负责人,全都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现场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司徒会长脸黑得像锅底,盯着被封印的塔门,眼神冰碴子似的:“仙人殒落,还是在咱们自家地盘上,这是打脸,往死里打咱们的脸!”
詹姆斯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boss,这事儿邪门。厄尔刚回来就出事,还偏偏是这种地方。”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具无头的尸骸。
安保部的负责人,一位前FbI老哥,已经开始指挥手下动用技能和工具,对塔外周边进行地毯式搜查,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痕迹或者能量残留。工程部的渡边太太也被请了过来,指望她能从那点现场遗留物里分析出点线索。
初步勘查结果令人沮丧:了望塔本身防御滴水不漏,出入口就这一个,认证记录清清楚楚,没有强行闯入或者技术开锁的痕迹。里面窗户的禁制也都完好。塔内除了厄尔回来时留下的那点微弱气息和那具无头尸,几乎找不出第二个人的活动痕迹。没有打斗迹象,没有陌生的灵力或能量波动残留。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夜里,也就是厄尔刚回来不久。斩首手法不明,干净利落,瞬间完成,快到他这位仙人可能都来不及反应或者反抗。脑袋不知所踪,塔里塔外翻了个遍,也没找见。
司徒会长环视众人,声音沉得像铅块:“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局面,给老子彻查!巴雷特,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了望塔全面封锁,你亲自给老子盯着!安保部,扩大搜查范围,所有可能听到、看到不对劲儿的,都给老子问一遍!工程部,想办法分析尸体衣服和现场那点残留物。”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钉死在那扇紧闭的塔门上,:“我不管凶手是谁,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在咱工会的地盘上杀人,杀的还是位仙人,连脑袋都给弄没。这事儿,绝他妈没完!”